坐於最上方的蕭離端起酒杯,抬手示意了一下,苑內頓時安靜,眾人正襟危坐,恭而聽之。
“眾位愛卿,”蕭離站起身來,姚遠亦站了起來,蕭離又道:“姚將軍是皇後胞弟,十多年前離京,前不久回京,特在此設宴為姚將軍接風洗塵。”皇帝拿起酒杯,朗聲道:“各位同朕一道以薄酒一杯敬姚將軍一杯。”話畢,苑內所有人皆起立,端起酒杯,齊聲道:“敬姚將軍!”
蕭無凡亦端著酒杯立起,目光柔和,嘴角含笑看著當今國舅爺,一個淡紫色身影閃入眼簾,似曾相識,他心中似落了一拍,可不是當初闖入他庭院的那名女子?
心底莫名一動,似一片飛花擾亂了湖水的平靜,不由憶起當日那雙有些慌亂的清澈眸子。以前在宮中從未見過她,她與國舅爺同時出現,又與皇後如此親厚,必定是皇後的侄女了,蕭無凡溫潤如玉的臉龐上一絲笑容,原來她便是那個玉瓷般的小娃娃。
“另外,朕的侄女----姚若。”蕭離滿臉微笑向姚若招招手,示意她過去。姚若起身立在皇帝身側,下方的大臣一片明了之色,“今日是若兒十七歲生日,朕冊封她為郡主,賜號雲筅。”語音剛落,苑內賀聲又起:“恭喜郡主,雲筅郡主千歲。”
蕭離複舉杯道:“各位愛卿暢飲,君臣共醉,不醉不歸。”苑內一片“皇上萬歲”的呼喊聲後,眾人複來去互相祝酒、談天說地。姚若複挨著皇後坐下,笑看著父親和皇上喝得興致極高,一邊與皇後說著話,一邊隨著皇後去給眾嬪妃請安。
皇後笑容溢滿了眸子,看著姚若年輕的臉龐,如此熟悉,雖非皇室兒女,但又何嘗不算呢?隻是,皇室兒女有幾人是幸福的?隻希望,若兒會是一個例外,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蕭無凡坐著,自斟自飲,臉上帶著溫柔卻極明亮的笑容。
“三皇兄,你怎麼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了。我敬皇兄一杯,先乾為敬。”四皇子蕭延衝著蕭無凡一笑,舉杯一飲而儘,倒轉空杯對著蕭無凡眨眼,道:“三皇兄,快喝呀。”
蕭無凡笑了笑,又道:“四弟,不要喝得太急,小心醉了。”自果盤裡拿起一片西瓜,遞給蕭延,笑著搖搖頭,也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蕭延笑嘻嘻地接過西瓜,道:“皇兄不用擔心,才不會醉呢,我可是千杯不醉。”隔了一會兒,又道:“姚將軍的女兒長得真美,皇兄,你覺得呢?”
蕭無凡頓了一下,道:“皇後娘娘就長得出塵脫俗,侄女自然是傾國傾城之貌了。”複斟滿酒,眼角餘光掃過姚若,她正端著酒杯站在皇帝身邊,巧笑翩翩,蕭無凡笑容愈深,舉杯複飲。
絲竹聲起,一群身著彩衣的舞姬翩然而舞,香衣鬢影,輕紗柔飛,裙裾姣姣。苑中眾人或飲酒,或談笑,或賞舞,或端坐淺思。姚若附耳在皇後耳邊說了幾句,揮退跟隨的宮女,從側門悄然而出。
涼風微拂,驅散了身上的熱氣。信步走出庭苑,佇立不語。此時風露清綿,路邊海棠開得極盛,枝條悠然而出,花色嬌紅,恍若曉天明霞。月色冷然如霜,隻存了一圈隱約迷蒙的輪廓。
風乍起,花瓣簌簌如雨,一片一片沾在衣間袖上,如凝了點點胭脂。微風拂起長發,隻是悄然站著不動,任風卷著輕薄的衣袖在腕骨上,一陣高一陣低。這應該是這年最後一抹海棠之色了吧。
蕭無凡見姚若悄然離苑,跟蕭延交待去更衣,便也悠然而出。前方不遠處可隱隱約約看到她的身影,隔著夜色更顯迷蒙,像一抹淡紫的雲霞將要逝去一般。蕭無凡慢慢跟於其後,腳步悄然,走了片刻便也佇立原地看著不遠處凝視海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