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查上次刺客的事吧,我們在回京城的路上也同樣遇襲好幾次,不過那次刺客的武功比起前陣子那些刺客可差遠了。”姚若抿口茶,不由想到近年江湖上傳言的寒水門,其堂主水亦寒冷酷無情,武功莫測。挾持自己的那名男子武功高深,路數古怪,不似常見尋常武功,莫非……
皇後輕戳姚若額頭,笑道:“若兒,想什麼呢?半天都不落子。”
“沒什麼要緊的事。”姚若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心底卻多了一分思量。那樣冷漠的氣息,恐也是常人所能及的,況且另一個黑衣人喚那男子門主,如此巧合,莫非真的是他?
姚雪吟娥眉微蹙,打量著姚若的脖頸,“幸好上次脖子上沒有受傷,要不留了疤,那多不好看。”
“知道了,姑姑。”姚若微回過神來,綻開深深的笑容,迅速下了一子。
皇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姚若,微一頓手中的白子,漫不經心道:“聽非憂說有次在禦花園你把琉妃一個叫流水的侍女要過來了?”
姚若頭也未抬,看著棋盤上風雲變幻,右手輕輕摩挲著棋盒中的棋子,“是啊,琉妃無緣無故推流水摔下湖中,我見她可憐,便把流水要過來了。”
“這倒是個小事,但切記那些妃嬪畢竟是長輩,她們的錯多少要留些情麵。”姚雪吟輕輕道。
姚若抬頭,似聽懂了皇後的意思,低聲道:“是,姑姑。”
窗外是一片青青的樹林,風拂過掀起一片簌簌之聲,樹下鬱鬱青草漫漫而生,偶有小鳥在草叢中尋食,嘰嘰啾啾,宛轉悅耳。風帶著花草香過窗而入,清新愜意。姑侄倆輕聲細語,竟消磨大半下午。
姚吟從坐榻上立起,輕撫微酸的脖頸,歎氣道:“姑姑是老了,下幾盤棋,盤盤輸若兒這麼多子,不下了,陪姑姑出去走走。”輕雪將冰緞團扇遞給皇後,團扇上金鳳棲梧,威懾四方。一行人自殿門出,沿著湖邊小道緩緩而行,波光耀眼,花香怡人。
“姑姑是往景閣去看三皇子嗎?”姚若挨著湖邊走,微側團扇擋住湖麵上射來的波光,映得臉色泛紅。
皇後點頭,揮手讓身後侍女退開些,緩緩道:“景妃在三皇子五歲時便因病去世了,這個小小的孩子守了他母妃三天三夜,不言不語,景妃棺槨入葬王陵那天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醒來後也不哭不鬨,隻是勤加讀書、習武,倍受皇上重視,與大皇子蕭延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雖已年過二十但未納一妃,說不願受兒女之情牽絆。雖是個借口,但皇上也隻是說隨他,對他的寵愛由此可見一斑。”
頓了頓,停下腳步,側頭看著姚若,“他雖性情溫和,不管對什麼人都溫文爾雅,但姑姑覺得,那也是對所有人的一種疏離,除了皇上,也許他心中再沒任何牽掛之人。但是,若兒,那晚他冒死為你擋劍,我就知道,他對你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你明白姑姑的意思嗎?”
姚若心中一震,有些心痛,他溫柔的外表下藏著多少苦痛,一個五歲的孩子怎會懂得什麼是皇宮,什麼是死亡、天人兩隔,卻一個人孤獨、頑強地成長著,在這景閣中度過這艱辛的十五年!
皇後為何突然告訴她這些,姚若自是明了,點頭道,“姑姑,我明白。”
景閣是生前景貴妃殿閣,隻可歎紅顏薄命!樓閣依舊人何在?
“參見皇後娘娘,雲筅郡主!”景閣一群內侍拜道。
“平身。”
景閣園內以青石為徑,極其乾淨,花木扶疏,榕樹下古樸的墨石棋台,讓人依稀想起十多年前一個美麗女子坐在這裡,裙裾飛揚,輕笑宛宛,看著樹下玩耍的皇子。
姚吟踏進遠景廳,臉色微微泛潮紅,在大廳中坐下,平息著微喘的氣息。姚若自在下方坐了。片刻,皇後道:“厚德,三皇子傷勢恢複如何?”
一個年輕的內侍走過來,十五六歲,恭聲道:“三皇子傷已好了大半,現正在後花園看書呢,奴才領您去。”姚若不覺臉些許發燙,目光移向門外,隻盯著那兩扇赤紅的宮門瞧。
“三皇子,皇後娘娘、雲筅郡主來看您了。”厚德一路小跑到後花園,輕聲道。
姚若扶著皇後緩緩走進後花園,木槿開得正盛,淡雅又嬌嬈,扶桑花繞草亭而綻,蕭無凡一身淡金長袍,白玉腰帶,長身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