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華如水，皇後整整衣衫，道：“若兒，你把那鳳冠給我戴上。”深夜回宮，如宮內有變恐不易進入，皇後恐也是想到這點才這般盛裝穿戴。

“是，姑姑。”姚若自首飾匣中取出鳳冠，其以純金製成鳳凰展翅式樣，栩栩如生，眼鑲寶石，口中懸掛明鐺九顆，圓潤光澤，一般大小，鳳身鑲以各色寶石，流光溢彩。

皇後自鏡中看了看，喚道：“非憂，馬車可備好？”

非憂自廊外進來，不複平時飄逸之態，一身勁裝，長發挽在頭頂，稟道：“就在院外，其他侍女我已支開，娘娘放心。”

“小橋流水，你們先留在彆莊，待事情弄清楚我自來接你們。”姚若對身側的侍女吩咐著。

“若兒，我們出發吧，非憂你負責駕車。”姚吟拉著姚若的手，向院外走去。“娘娘郡主一路小心呀！”小橋流水站在屋內，輕聲叫道。

輕車熟路，馬車迅速向山下駛去。山風微涼，馬車帷幕被吹得呼啦作響，姚若將備好的狐裘密密蓋在皇後身上，輕握皇後右手，一股暖流皇後右手掌注入。

“姑姑，非憂可身懷武藝？”姚若看了一眼駕車的女子。

皇後微微一笑，“自然，否則從前在宮中我早就死了。太後臨終時讓她誓忠於我，那時她才十歲不到卻已一身武藝，經過這些年不僅武藝精湛，在識毒解毒上已頗有造詣，保護我已綽綽有餘。”

“真是個難得的忠心人！”姚若微感慨。

皇後微低頭，臉露疲色，道：“若兒，我累了，睡一會兒。”

姚若拿來靠枕，墊在皇後腦後，輕扶她躺下，加了一床錦被，方鬆開皇後的手，看著皇後憔悴的麵容，微鎖的雙眉，想到禦醫所言，不禁痛惜。

片刻，皇後已睡熟，發出平穩的呼吸聲。已下了山，可遙遙看到遠處農家的微微燈火，平地不似山路，風減弱了許多，輕拂臉而來，帶著夜的氣息。

姚若掀簾而出，與非憂並肩坐在前頭，馬車兩側的馬燈微搖，非憂麵上光影交錯。

“娘娘睡了？” 非憂直視前方，手抓韁繩，麵色莫測。姚若“嗯”了一聲，雙腳懸在車頭微微搖晃著，偏頭看著非憂，道：“聽姑姑說你武藝高強，你跟誰學的功夫？”

“我爹。”

姚若微征，一時沉默，此時的非憂沒有慣有的柔和麵容，目光謹慎，少言少語。轉過頭看著漸漸濃鬱的黑夜，月光柔和，似一襲白紗傾泄而下籠罩大地。

晌久，非憂微歎口氣，幽幽說道：“我爹是先帝時一名武將，後遭人陷害，男子流放邊疆，女子皆入官家為奴，家破人亡。我入宮先在浣衣局，有次被領頭宮女責罰，深冬跪在冰天雪地中，那時我隻有七歲，太後見我可憐把我帶了回去在她宮中伺候，她待我像親孫女一般，臨終時把我托付給皇後娘娘，自那時起我便發誓定護娘娘周全。”忽扭頭自嘲道：“這就是我了。”

姚若眼角酸澀，喉頭發梗，天下可憐人遍是，自己僅與父親相離，便已如此難過，那背負家仇、孑然一身之人又該是如何心境？

車聲轤轤，黑夜由濃變淡，當第一縷清晨的陽光刺破雲層，已遙見巍峨宮牆，偶爾可見一兩個農人往城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