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我 將 還 你 一……(2 / 2)

素花簷景事 蒲簷璟 4387 字 10個月前

尹柒堯托住了已經迷糊了素簷。從邁進寺門開始,素簷就慢慢昏沉了下去,沒有大哭大鬨了,可是嘴裡還在雜雜碎碎地念叨著什麼,不肯停歇。玉龍隻是在啜泣,一路很聽話的跟著柒堯走來。柒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望不出眼前的光頭老人到底是不是好人,但是感覺腳越來越挪不動,眼皮也越來越重了,不知道是不是淚水和雨水的緣故。那時,他的心裡就一個念頭,像以前經常和義父打賭一樣,這一次也打個賭吧,這就是個好人。眼前已經是一片黑,仿佛天黑熄了燈,就可以安心地睡了,柒堯也相信,畢竟他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第二日的清晨,陽光開得異常燦爛,昰昨夜的一場雨喚醒了陽光的複蘇吧。倘若撕心裂肺地哭喊過了,整個身體就會像被蝕空了,所有不該有的痛苦都發泄完了,然後身子變得軟的像灘泥,沉沉地睡去,自己希望永遠都不要醒過來了,可以把美好的夢一直做下去,殊不知,身邊的人會有多麼的擔心。

柒堯趴在床前,看著素簷,她還是滿頭的大汗,天氣雖說是越來越熱了,但也不至於如此多的汗,況且她一臉的蒼白,嘴唇也正發著乾,現在早已是日上三竿了,不該這麼遲遲未醒來。莫不是昨夜一路的淋雨,再加上素簷傷心欲絕的哭喊,受了傷寒吧。於是柒堯趕緊跑出房門尋找方丈,沒料到,竟一頭撞在了硬邦邦的物體上,他抬頭一瞧,便傻了眼。原來立在眼前的也昰一個光頭的和尚,不過看上去,他極像一個壞人,黑黝黝的臉膛倒是長得方正,但兩隻眼睛下方的突著顴骨,高高的立著,最顯眼的昰右臉上的那條又長又粗的刀疤,像一條毛毛蟲爬在臉上,看了直叫人嫌惡。柒堯看了看他的肚子,癟癟的,看上去就挺硬,怪不得剛才撞得頭直疼。

還不待柒堯反應過來,那個和尚竟笑著迎了上來,柒堯見他笑起來竟像隻貓,便一掃心頭的恐懼,情不自禁地覺得好笑起來。

“小施主,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和尚關切地問道。

“素簷好像生病了,我找方丈師傅給她請郎中去。”

“莫急莫急,你就呆在這兒,我幫你去請吧,這兒我最熟了。”說完,那和尚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待郎中走後,柒堯從那和尚口中得知原來素簷果真是患了傷寒。看著床上躺著紋絲不動的素簷,柒堯仿佛看見了當時被柳家父女救下的自己,還有柳秀才死前的樣子,他開始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就要好好的保護柳素簷和柳玉龍,那不僅昰自己心裡對柳秀才的承諾,也是那一份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吧。

後院的廚房裡有些悶熱,柒堯搖著扇子扇著藥爐子,額頭上早已沁滿了汗珠。

不知不覺身後就已站著了一個人,柒堯回頭一看,猛地就著實被嚇了一驚,原來又是那刀疤和尚。

“小施主,在熬藥呐!”刀疤和尚說著又開始笑了起來。

柒堯看見他笑,感覺又像是看見了一隻貓,心裡開始感到放鬆,那個刀疤和尚不笑的時候看上去挺凶,笑起來反倒是親切和藹了許多。

“小施主,你搖扇子的力氣可不夠大,這樣熬出來的藥不太會有效果,你走開,讓我來。”

柒堯這時倒很聽話,也許昰刀疤和尚笑起來像一隻貓,從前他養過的一隻貓,又或許這藥昰救素簷性命的,所以他把扇子交到了刀疤和尚的手裡。

桌子上擺放著一隻酒瓶子,裡麵插著一束五色的小野花,淡淡的幽香從花被擺放在這兒一刻起,一直蔓延到現在,幽香竟也有這般的魅力,可以征服了空氣而彌漫在整個廂房。素簷已經服完藥躺在床上,刀疤和尚用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個腦袋,“這樣能將她汗逼出,她的傷寒才能好的徹底。”

柒堯謝了刀疤和尚這連日來的照顧,刀疤和尚倒是謙虛的很,連忙推辭,然後就把柒堯拉去了外麵,說是要讓小姑娘好生休養,不要打擾到她。

他們倆來到了後院,竟然不自覺的聊了起來,好像衝破了年齡輩分的間隔,儼然像倆兄弟。

“今夜的月亮好圓好亮啊!”柒堯站在月光下,望著頭頂的月,小小年紀,說的話不免有些感傷。

“小兄弟,你想家了吧!”刀疤和尚一語道破了玄機。

“家?三年前我就已經沒有家了。”柒堯好像第一次講出了他的心裡的話,“我的爹娘被一群土匪殺了,昰我的義父救了我,不過半個月前,義父被一幫黑衣人追殺,我與義父失散,幸好被柳家的人救了,但是柳叔一家卻因為我而慘遭殺害,我拚了命也要把柳素簷和柳玉龍帶出來,我連累了他們一家啊!”

刀疤和尚有些觸動到,怪不得這麼小的孩子,做的事,說的話都會這麼老練,“這麼說你現在無依無靠了。”

柒堯也沒言語,抬頭望著月亮。

“不如我做你大哥,你做我小弟,如何?反正我也是一人逍遙一生。”

柒堯有點怔住,想不到刀疤和尚會這麼說,不過想到他幫了自己這麼多,而且是出於真心,將來有個大哥,也有個依靠,就答應了。柒堯沒有想太多,孩子的心裡就是這麼簡單,很快可以接受現實,很快就可以忘記過去,很快就可以放下很多。

“小弟。”

“大哥。”

兩個人在月光下坐了一夜,當著月亮的麵倒翻出了他們心裡藏著的那些事兒,沒人知道的故事,他們的心仿佛更近了些,好像在月光下,每個人的心會變得越來越純潔,越來越明亮,素簷向來也是這麼想的。

月光靜靜的灑著,也觸碰到了床邊,好像會蔓延到素簷的身上,注入她的身體裡,仿佛要讓她獲得新的生命力,讓她的淚止在昨天,明天早晨,她的眼眸裡會放出如月光般皎潔的光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