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箐當晚睡得不怎麼安穩,噩夢驚醒兩三次,季音棠就睡在她身邊,輕吻她浸濕眼尾的淚,溫柔地拍著她的肩胛骨。
一直到天光大亮,江瑟箐徹底驚醒,她實在受不了了,想尋求安慰,可枕邊卻是空落落的。
江瑟箐摸出手機,屏幕顯示[7月7日08:25]。
六點時,季音棠貌似吻了江瑟箐的耳垂,說再見,但夢境現實魚目混雜,實在記不清是真是假。
太可怕,夢裡季音棠不斷死在眼前,她重新來過時挽救了上一次的死卻讓季音棠以另外一種死法逝去。每一次,她都無法挽救這條生命。
有人告訴她: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你救不了她的。
那人自稱所謂創世者,每一個世界,它都會出現,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它沒有樣貌,如神,又如魔。
江瑟箐問它:為什麼,您是創世者卻要袖手旁觀呢。您為什麼要看著悲劇重演一遍又一遍呢!
創始者即神明!可神明創造的世界卻是淒涼悲慘的黑白世界。
創始者隻是嗤笑:你的命運注定如此。
夢境到此便戛然而止。
門把手忽然轉動,陳稚擠出一個腦袋,“喲,起床啦,快下來吃早餐,我剛想叫你來著。音棠一大早就出門了,哪像你,沒有一點時間觀念,現在才起。人都說小情侶處久了會相像,我看你們呀,可真是像不了一點。”
江瑟箐長呼一口氣,心底罵了自己一句中二病,又安慰自己夢都是假的。
“八點也不算晚吧。”江瑟箐胡亂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穿上拖鞋下床。
陳稚嘁了聲:“平時你這鐘點起床我還會感慨你變得更乖了,但現在八點半了,老爺。而且今天還是你江大小姐的成人禮,識相的早該起來打扮了。”
“你彆催了,馬上就去。”
“先吃早餐,彆餓著。我請了化妝師,在樓下等你呢。”
江瑟箐吃完早餐後就去換了禮服,十八歲少女的身姿被修身禮服勾勒出一道旖旎的線條。
“哎喲,果然有我的基因,這身材,這小臉蛋,多虧了老娘我。”陳稚圍著正在被化妝師擺弄的江瑟箐欣賞地走來走去,“當初我跟你爸說呀,他還不信。”陳稚回憶起往事禁不住要哭,吸了一口氣,又說:“不能哭不能哭,今天是咱們青青大寶貝的生日,哭可就不吉利了。”
江瑟箐現在在畫眼影,閉著眼笑:“媽,你戲彆太多了。”
陳稚癟癟嘴:“小混蛋,這不是想到你爸了嘛。他要是看到你這麼漂亮,該多高興。”
江瑟箐心尖猛然一顫,如鯁在喉。
化妝師不好插嘴她們的家事,隻能委婉地說:“江小姐,妝麵不能沾水的,您還沒上定妝粉。”
上午十二點多,江瑟箐站在鏡子前整理儀表。
她的發尾稍稍卷了卷,而骨相已存美感,即使淡妝也很漂亮,但她偏偏上了正紅的口紅,反倒生出大氣美。
禮裙是前些天剛定製的,不至於落下灰塵。桔梗簪在腰間,被金絲線勾勒出曼妙的花姿,便成了禮裙的點睛之筆。
江瑟箐第一次直麵自己的美,看起來有些許無措。
“我真的有這麼好看嗎?”江瑟箐不自覺地撫摸上了自己的臉,平時隻是覺得一般,好看但很大眾。但如今有些覺得驚豔,大約是打扮隆重的緣故吧。
陳稚站在一旁得意附和:“哎呀這是肯定的,龍生龍鳳生鳳,我生的女兒肯定也漂亮啊是不是?”
江瑟箐不禁噗嗤笑出來:“龍生龍鳳生鳳,龍鳳的女兒會打洞。”
“你光會拆台了。”陳稚佯裝怒起地跺了跺腳。
“咳咳,”江瑟箐突然清了清嗓子:“陳稚,這年紀不適合裝可愛,知道嗎?”
陳稚不怒反笑,“小混蛋,電視劇少看點,多學習,多運動,不要總看些有的沒的,有這功夫不如多吃幾頓好的。對了,今晚,要去拜拜你爸,給他做隻啤酒鴨,他呀,最喜歡吃我做的啤酒鴨了。”
正說著,陳稚拿出一隻紅寶石戒,又將手上的鐲子摘下來給江瑟箐戴上,“剛好合適。你是不是要問這是什麼,彆急,我告訴你。”
“這隻戒指是江家祖傳的,我和你爸隻有你一個獨生女,隻能傳給你。而鐲子是我祖上的,你外公傳給我我又傳給你。所以你既有江家的戒指,也有陳家的手鐲。”
“你已經成年了,你爸走的早,你要懂得為媽媽分擔,為未來做打算,媽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參加我的成人禮,這杯我敬諸位。”江瑟箐豪爽地喝了一口果酒,味道有些澀,大抵是調酒師把果皮摻入其中了。
林風忽然在台下喊:“女神最美!”引得其他同學跟著一起喊。
另一邊的豪門闊太感慨年輕的樂趣。
江瑟箐提起裙子走下台,笑了笑示意管家點蠟燭。
驟然間,大廳變暗,又乍然亮起燭光。
陳稚端莊笑道:“青青十八歲了,生日快樂,許個願吧。”
江瑟箐的初高中同學都不約而同唱起生日歌,曲調隨著江瑟箐吹滅蠟燭而停下。
“祝江瑟箐生日快樂!”眾人齊聲高喊。
江瑟箐滿懷歡喜睜眼,卻並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愣神了片刻,又被陳稚身旁的柯儀小聲提醒該切蛋糕。
江瑟箐皺了皺眉,轉瞬重新維持起得體的笑,切下蛋糕分給眾人。
但長輩們都笑著推辭,說怕小年輕們不夠吃。
其實蛋糕很大,有好幾層,哪裡是怕不夠吃。
直到江瑟箐切完了一整個蛋糕,季音棠還是沒有來。
嗡嗡,手機倏地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