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會叫克萊爾,誰都知道克萊爾是個怪人,每天神神叨叨的,膽子小的和老鼠一樣。
凱撒看著兩人蹩腳的演技,發出嗤笑聲。
他沒說的是,一晚上積累的憤怒早在看到加比溺水時全部變成恐懼。
見鬼的,他剛剛差點以為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凱撒耗了一整晚的力氣,早已累得抬不起眼,也不想說話,在整個劃船回家的過程中一直保持沉默。
加比心中忐忑,至少他每次闖禍後,他的哥哥從來沒有這樣安靜過。
凱撒在送克萊爾回家之前,大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謝謝。”
“我剛剛像個廢物一樣癱在船上。”
“謝天謝地,你活著,加比也活著。”
“凱撒,加比可能很久沒有和你出去玩……”
克萊爾絮絮叨叨的,對上凱撒的視線時戛然而止。
好吧,他得承認,加比這次確實做過頭了。
凱撒回到自家酒館時,酒館正打烊,廚娘夥計忙著收拾碗筷打掃酒館。
他在酒館門口停下來,雙手抱胸看著跟在身後磨磨蹭蹭的加比,示意對方站直。
這不省心的小混球是該揍一頓。
凱撒彎腰一胳膊抱住對方的雙腿,將加比倒過來掛在酒館門口橫梁的繩結中。隨後他脫下破舊的拖鞋攢緊在手中,不帶一點含糊地抽了過去。
他罔顧加比的鬼哭狼嚎,厲聲道:“為什麼偷溜出去釣魚?”
加比疼得渾身抽抽,鬼哭狼嚎道:“他們說那裡晚上可以釣到人魚。”
凱撒彎腰,直盯著加比紅腫的眼睛,語氣透著凶狠,咆哮道:“你給我聽著,沒有人魚,沒有巨龍,也沒有巨人,什麼都沒有。”
加比當然知道這些都不存在,都是吟遊詩人隨口編的故事,連隔壁三歲的小弟弟都不相信。
隻是有人在他麵前耍了一個逼真的把戲,讓他不由得鬼迷心竅,冒著皮開肉綻深更半夜出去釣魚。這些個來龍去脈,加比死都不敢和凱撒說,隻好梗著腦袋大聲控訴。
“你已經有一個月沒有陪我去釣魚了!”
“這件事我已經和你說過不止一次了,等這段時間忙完我會陪你去釣魚,”凱撒手指著酒館內,一臉難以置信,聲音帶著崩潰,“你看不到酒館內很忙嗎?”
“那我自己一個人釣不行嗎!”
凱撒的視線瞄過加比身上被抽的一個個紅印,沒多久變得青紫,腫起老高。本來軟下來的心被加比這一句氣得鐵石心腸。
“那你就在這吊一晚上吧,”凱撒扭頭朝擠在酒館門口看熱鬨的夥計廚娘囑咐,“不準把他放下來。”
“加比還小,才八歲,下次注意就好了嘛。”
“凱撒,小孩喜歡到處亂跑,這沒什麼的。”
“是啊,凱撒,門口吊著這麼一個小孩,準要把遊客嚇壞了,他們會以為我們虐待孩子呢。”
凱撒看著你一言我一句的夥計廚娘,挑眉戲謔道:“或許你們該想想梅琳達會怎麼收拾加比?”
原先還在嘰嘰喳喳的夥計頓時悄聲,轉頭開始勸加比。
“加比,你都八歲了,該學著在酒館做一些事了。”
“加比,你真的太淘氣了,梅琳達夫人養你很不容易的,你最好不要激怒她。”
“哦,加比,你該慶幸你的母親梅琳達不在,不然她真的會扒掉你的一層皮。”
幾人最後一致決定將加比掛在地窖中,讓他深刻反省。
凱撒疲憊地爬上閣樓,他的房間在加比房間的隔壁。
他的臉剛沾上床,累得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進入了酣睡中。他這一覺睡得極沉,整個夢中,他再次回到了那窒息的黑霧中,一股粘膩濕滑攀上他的四肢,似乎有什麼人在耳邊竊竊低語。
正要細聽時——
“凱撒!”
凱撒被門外這一聲驚醒,後知後覺到夥計正大力砸門。
他支起上半身看向閣樓的窗戶外,太陽正懸掛在最高處。
起遲了,市場新鮮的海貨怕是不剩多少了。
凱撒向門外的夥計應了一聲:“來了。”
他脫掉衣服隨手扔在床上,進隔壁浴室急匆匆地衝洗,出來後在櫃子裡翻了一陣,翻出一件味道不算大的背心和短褲,還沒套全就匆匆下樓,經過前台時拿了一個乾硬的麵包塞在嘴中,準備買貨的路上墊點食物。
這時,酒館門上的風鈴叮當響。
有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