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仗著力氣大,以一己之力擠到最前排,眼見阿瑞斯號拋錨靠岸。他仰頭看向麵前的龐然大物,尖利高聳的船首遮天蔽日。
號角傳來兩長一短的鳴聲鏗鏘有力。
誰不想有這樣的一艘船艦。
人群開始躁動,凱撒被擠得在岸邊踮腳。他聽著耳邊的竊竊私語左顧右盼,克萊爾昨晚回家之前說今天會來這裡,他沒發現好友的身影,隻好將視線放在前方的阿瑞斯號。
阿瑞斯號扔下幾根繩索,海盜們一手抓住繩索滑到地麵,最後下來的是洛克·瓊斯,對方穿著繁複荷花邊的褶皺襯衫,誇張的燈籠袖,深棕色的馬褲插進黑長靴中。
凱撒粗略數了數,大概有六十多人,與傳聞中的人數相差甚遠。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夥人,發現各個麵黃肌瘦,窄窄的肩膀甚至撐不起大衣,不過臉上都洋溢著歡笑。
海盜一蜂擁地散開,彼此呼喊的聲音高昂嘈雜,直奔多維爾港口的各個地方,看方向大半去了“梅琳達酒館”,少部分去了妓.館。
還剩洛克·瓊斯留在原地,與一旁的一位年輕女人說著話,年輕女人留著利落的直棕發,剛到脖子那處,穿著豔紅色束腰襯衫,白色馬褲下的大長腿看著纖細精乾。
看兩人的模樣似乎是起了爭執。
凱撒不打算與海盜有過多的牽扯,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解了心中一直以來對洛克·瓊斯模樣的好奇,扭頭直回自家酒館,想必現在酒館內忙得要死。
他剛一腳踏進後廚,聽到海盜大聲吆喝,要用最好的銀製餐具,喝最烈的朗姆酒,吃最香的肉腸。
凱撒聽母親在後廚囑咐夥計,把餐櫃裡珍藏的銀盤拿出來招待這群海盜,催促廚娘把握好味道。還聽見梅琳達高喊:“今天每人的薪酬多加一銅幣。”
廚娘夥計高舉雙手發出歡呼聲,更賣力地投入乾活中。
凱撒圍上翠綠色的圍裙走出前台,便有海盜招呼他。
他接過海盜遞過來的沉甸甸的袋子,打開一看是嶄新的銀幣。他用手翻了翻銀幣,隨意拿出五六個對著光線盯了幾眼,用手磨幾下,又放在嘴裡咬了咬,絲毫不介意海盜盯著。
有愛蘭德海域標誌,沒掉色,咬不動。
銀幣是真的。
凱撒朝海盜發自內心地咧嘴一笑,留下一句:“麻煩等等,我去給你們拿私藏的朗姆酒,是我們十幾年前釀的。”
海盜看著不做作的高個子留下背影,哄然大笑,直拍桌子:“這小子看著挺不錯。”
海盜奉行及時行樂,每結束一個航程或者劫掠成功後,活下來的人到達港口後大肆揮霍錢幣,夜夜笙歌。熱烈的氣氛在他們的船長洛克·瓊斯踏進酒館時達到巔峰,他們高喊著船長的名字。
洛克·瓊斯聳聳肩,坦然接受手下的歡呼。他將帽子拿下,優雅地舉起一杯琥珀色的朗姆酒,揚言承包整個船隊的消費,為平安歸來慶祝。
他在手下的歡呼雷動中一屁股坐進最軟的座椅中,雙腿搭上麵前的矮桌上,一點一點地啜飲來之不易的朗姆酒。
洛克·瓊斯推了推身邊的副船長,命令道:“彆忘了船上輪值的家夥們,叫這裡的夥計去送一些酒肉。”
他很長時間沒碰酒,沒多久就已經醉醺醺的,在恍惚中回憶起自己在該死的巴-葡航線耗了整整兩年,失去五分之四的船員,損失慘重。
最後不得已和黑袍子做筆交易從那裡逃之夭夭,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洛克·瓊斯任由辛辣香甜的朗姆酒沿著喉壁流下,帶著這個秘密吞進了肚中。
凱撒攔住要去阿瑞斯號送酒肉的夥計,解開圍裙,解釋道:“他們那一夥是殺人不掉淚的亡命徒,還是我去吧。”
夥計感動得淚眼汪汪,一臉豁出命,嘴上拒絕凱撒的好意。
凱撒低頭看著夥計柔和的麵龐,微微歎氣,彎腰附耳道:“他們葷素不忌下手又狠,喜歡你這樣的,你確定要去嗎?”
夥計臉色煞白,將裝酒肉的盒子推回凱撒的懷中,哆嗦道:“那...還是...你去吧。”
凱撒看夥計頭都不轉地紮進人群中,想到馬上可以親自登上阿瑞斯號,愉悅地哼起歌。
他剛走出酒館,發現天早已黑沉,多維爾港口比往夜沉寂,可能是阿瑞斯號這龐然大物潛伏在這裡的緣故。
“船上有人嗎?”凱撒在阿瑞斯號底下高喊。
沒多久,有人從甲板上探出頭,語氣帶著幽怨及不耐煩,“喊什麼喊?”
凱撒不計較這糟糕的語氣,直喊:“你們船長讓我送酒肉來。”
“好小子,我把繩梯放下去,你爬上來,”甲板上的人語氣轉了個調,連帶著整個情緒激動起來,“小心把酒灑了。”
“來了,”凱撒吆喝一聲,雙手雙腳地爬上船,直到踩上甲板。他佯裝淡定地擺著酒肉,偷摸打量四周,發現甲板上隻有三人,“你們嘗嘗。”
三人盤地而坐,抓起肉野蠻地吞咬,注意到送酒肉的人偷摸四處打量,臉色陰沉,催促道:“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