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是務實的，但楚琪依是充滿幻想的——柳卓媛忽然想到。當她回想過去細節，發現其實在有些事上，也許就已經能看出端倪。比如，她們曾經很認真討論：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她們曾經互相問彼此。

楚琪依不疑惑這個問題，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麼，哪怕它們聽上去一點都不符合實際。

“我想成為自由創作歌手。”楚琪依曾經雙目發光對她說，“卓媛你呢？”

柳卓媛那時搖了搖頭。她隻知道要高考，其他一無所知。

“你畫畫很好，可以去當插畫家。”楚琪依道，“我喜歡你的畫。”

“我爸媽不會讓我去念美術，太貴了。”柳卓媛道，“況且我的文化課成績不錯，不用去靠美術分加分。”

“在你看來，學美術是隻有成績不好的人才會去做的事情嗎？”楚琪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解的模樣，“‘美術大學是文化課成績不好的人才會去的’，‘美術考試是上大學的跳板’，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為了上大學去學美術去學音樂，而不是因為喜歡美術和音樂去考藝術大學，我真無法理解。”楚琪依笑道。

“卓媛你的文化課很好，你可以輕鬆考上文化類本科，所以你不會去學自己喜歡的畫畫，因為那是成績差的人選的退路，這不是很奇怪嗎？”楚琪依一臉疑惑。

柳卓媛愣了片刻，道：“你想得太簡單。”

“如果你的文化科隻有兩百多分，你就會去選擇學喜歡的畫畫了吧。”楚琪依道，“那不是南轅北轍嗎？你被你的優勢阻擋了真正想去的路。”

柳卓媛皺了皺眉頭，道：“那你呢，你想當歌手，你會去考藝術學校嗎？或者是去參加選秀？”

楚琪依眼中依稀有光閃耀，但很快黯淡了下去，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選秀那種氛圍，我媽也沒錢供我去念藝術學校。所以我隻能屈服現實一下，考個學費不那麼貴的大學。”

“但金子總會發光的，人要樂觀嘛，也許我可以去駐唱，創作一些歌發到網絡，就像陳綺貞和王若琳。若乾年後我要出專輯，到時你來設計封麵！”楚琪依笑了起來，好像那些美好的心願已經實現。

柳卓媛淺淺笑了一下，她不相信最那些幻想會成真。

“你太天真了！”柳卓媛說。

“天真是這個年紀的權利！”楚琪依笑得更燦爛，“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麼一帆風順，但，光是想想就已經很開心了，況且，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她拍了下好友的肩：“但卓媛你不一樣，你向家裡說一下，他們還是會同意的，我真羨慕你有個完整的家庭。有些人畫畫是為了上大學，但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畫畫的。”楚琪依眨了眨眼睛，“我要是你，就去念美術大學。”

柳卓媛頓了頓，回答：“畫畫隻是興趣愛好，不一定非要念美術學院。我可以在課餘時間畫一畫。”

“那你想念什麼專業？”

“老師都沒問呢，你怎麼就比老師都要關心這個話題了。”

“時間是過的很快的，”楚琪依抬頭看了一下天，“不過有時候，什麼專業並不要緊，搞不好以後的工作和學的一點關係也沒有。”

兩個人忽然同時歎了一口氣。

“不可以有消極情緒，”楚琪依忽然握住卓媛的手，一臉認真地看著她，“我們要相信，不管未來會怎樣，自己一定會是幸福又快樂的！”

柳卓媛噗嗤一聲笑了。

“你真的是日劇看多了，”她說，“那些熱血啊青春啊奮鬥啊什麼的，就連你現在的行為動作也和裡麵的演員一樣誇張，你以為自己是在演電視劇啊！”

“真的會有點誇張嗎？”楚琪依張大了嘴巴問，“完了我自己一點也沒意識到，被電視劇洗腦了，好可怕！”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說的很有道理呀！”楚琪依不服氣。

“都說是洗腦了，你目前的狀態情有可原。”

“唔……”楚琪依瞥了瞥嘴，她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心，“如果說我被夢想啊青春啊熱血啊洗腦了，你又是被什麼洗腦了呢？”

“啊？”

“沒什麼。”

柳卓媛沉默了，不知為什麼忽然有點生氣，這生氣摻雜了太多原因讓她不願去深究。

楚琪依看出了好友似乎不太開心，愣了一下後挽住她的手，笑道：“哎呀，夢做一下還是很美好的，你知道，我有時候就是會腦係搭錯胡言亂語嘛！”

楚琪依會滿不在乎地稱自己胡言亂語的傻子。

她腦海裡確實有許多古怪的念頭。

她表麵上安安靜靜的，柳卓媛和她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她們一起忙著寫作業準備考試抱怨學習的繁重，也在一起聊些瘋狂的話題，柳卓媛不止一次笑著說她“你傻的啊”，卻也隻是見識到了她傻乎乎的地方。

安靜的，內向的，就算遇到不公也隱忍不言，有些怯懦和冷漠，不喜歡和人起正麵衝突，但柔軟而善良——她們又很多性格相似點，覺得自己很了解對方，所以才成為好朋友，但現在柳卓媛並不了解她。

“一定是鄭嶺晟那個混蛋誘騙琪依！真是活該他死了啊，王八蛋！真是惡人有天收！”柳卓媛忽然靈光一現，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