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難說，”楚琪依道，“不過我會認真聽就是了。”

柳卓媛咬了咬唇，道：“就是有時候，莫名地想離家出走。”

“高考的壓力？”

“這倒不是，對於成績倒不會有太大的擔憂，就是覺得，按照大人的意願去考一個自己不感興趣的專業，實在沒勁。”柳卓媛笑笑，“昨天晚上，爸媽在製定我的報考誌願，他們認真嚴肅時而麵帶微笑的模樣，讓我覺得，很可笑。”

“金融，會計，外貿英語，教師，對大人來講，女孩子隻要大學畢業後有份穩定的工作就可以了吧。”柳卓媛有些不快。

柳卓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來慚愧，爸爸他認識一些朋友，用他的話說，如果學那些專業，可以通過一些關係輕而易舉地去那裡工作，私人企業、銀行和學校，做著輕鬆的活拿著不錯的薪水，先不說那些專業我喜不喜歡，但是走後門的行徑，怎麼說呢，我不喜歡。”

楚琪依沉默了一會兒，道：“這種事確實讓人不舒服，我們都希望它不存在，都想要公平的競爭，可它就是存在的，又有什麼辦法呢？”

“反正我不想走這樣的道路。”柳卓媛道，“也討厭這樣做的人。非常討厭。為什麼爸媽要這樣？”

“那就堅持自己的想法好啦，”楚琪依笑道，“彆人走不走，那是彆人的事啊。”見好友沉默，又道，“其實這種事，換個好聽一點的詞，就是‘擁有好人脈’，人多少會有點私心吧，兩個能力相當的人在一塊兒，如果其中一個和自己有人情上的往來，心裡會更偏向熟悉的那一個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我以後當了老板什麼的，你或者你的朋友正好來麵試，就會更關照一些。這對另外一個人來說很不公平，但位於被選擇的一方時，有時就決定於運氣和對方的喜好。很討厭吧，但這就是現實，咒罵也沒有用的。”

楚琪依感到有些尷尬，但又安慰自己，如果是柳卓媛，就算被當壞人也沒關係。

“說這種話真的不要緊嗎？”柳卓媛有些驚訝，“還以為你會生惡痛絕這種事。”

“我隻是擁有對現實比較強的接受能力罷了。當然，這並不意味我讚成這樣的事，可總有些事情是無力改變的。”楚琪依道。

她笑笑：“我們總希望世界是美好的，可有時就是能發現那些不好的地方。如果我是那個沒被錄取的人，剛開始當然會覺得不甘心，但與其抱怨，不如去尋找下一個機會，總會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地方的。”

“大家都希望公平競爭，厭惡彆人靠人情，可世界上的事太複雜了。”楚琪依有些擔心地道，“我將來到了社會上，會不會成為一個漸漸接受各種不公平的、隨波逐流的人啊？”

“想那麼多乾什麼，”柳卓媛歎息，“先想想上次的試卷考了幾分吧。”隨後話頭一轉，“我好想畫畫啊。”

“太好了！你終於想明白了。”楚琪依高興地要鼓掌，“不要浪費你的天賦嘛！”

“可是家裡不同意。”

“沒問過怎麼知道會不同意？”

“已經問過了。”柳卓媛歎氣，“叫我彆胡思亂想。”

“從小到達我都是安安分分努力學習，不用他們操太多心做一個聽話的乖孩子，所以現在的要求在他們看來，純粹是一時興起。這讓我有些惱火。”柳卓媛平定了一下心緒，望向好友，“你呢？琪依，你會報什麼大學什麼專業？你的音樂夢想會堅持嗎？”

“我的夢想是一定會破滅的。”楚琪依麵色平靜，毫不猶豫地回答。

柳卓媛麵色詫異。

“之前說了呀，我對現實有較強的接受能力，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說服了自己。儘管，那種不甘心還是會不停地出現，但最後，我還是會有辦法說服它。”楚琪依有些慚愧，“學藝術很費錢，但我家沒有這個條件。”

“我會選擇穩定有保障的生活，而不是去拚搏不知道能否實現的夢想。林正強不會真的和她在一起的。就算他們結婚，建立在背叛的婚姻上，怎麼可能得到幸福？”楚琪依歎氣。

“有些夢想注定隻能想一想，這種無奈不接受的話，隻會增添自己的煩惱。也許，”楚琪依咬了咬唇，“也許他們說的話是對的，我有世俗的一麵。麵對現實，就隻能妥協。”

“世俗嗎？”柳卓媛喃喃道。

“不過你比起我終歸還是好一些，有時候，你其實很夢幻的。”柳卓媛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以示安慰。

“夢幻嗎？”楚琪依驚訝卓媛會用這樣的詞形容自己，“我一直覺得自己老氣橫秋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從小遭遇那麼多煩心事，楚琪依一直覺得自己成熟且早熟。夢幻？她還真沒發現。

好吧，她有時確實會幻想一些有的沒的，原來這是夢幻嗎？楚琪依心想。

“有時候，我非常希望自己能早點經濟獨立。”柳卓媛道，“這樣也許就不會顧慮那麼多。可我們還是高中生，一切必須依賴父母，就是上了大學，大學畢業，剛開始找工作的時候，也還是得向父母求助。一想到這，我就有種難以言說的心情。”

“也許將來，去報考會計、金融、教師這些專業的人，是我，不是你。”楚琪依笑了笑。

“不是人人都能向著夢想往前衝，”柳卓媛說，“我們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

“對，平凡的普通人。”楚琪依點了點頭，“普通人，做做夢就很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