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琪依咬了咬唇，“你說得很對，我應該知道真相。”

“哼！”聶晶晶得意極了，“阿晟可不這麼想，他要是知道了，非得說我多嘴不可。”

“我不會告訴他，”楚琪依忙道，“不會說是你告訴我的。我，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當初就不該收下他的禮物！”聶晶晶語調裡充滿嘲諷，“彆人給你就要嗎？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楚琪依羞恥到了極點，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不管怎樣，自己確實是收下禮物了，說再多也隻會被當作狡辯，“我會還禮的，一定會！”

“得了吧，你知道這手機多貴嗎？要八千多呢！你送什麼還？你該不會隨便買個一兩千的東西就以為很不錯了吧？……”

聶晶晶接下來說了很作自以為是的話，從頭到尾充滿了優越感，楚琪依心裡一陣煩躁，卻又百口莫辯，隻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接受禮物。

“我把手機還他就是了。”楚琪依隻覺頭痛，想早點掛掉電話冷靜一下。

“都用了還還？阿晟會怎麼想？無緣無故還手機，他一定會以為我又向你說了什麼！你必須想個不牽扯到我的理由來。”

“說到底，這件事你也有責任！”聶靜靜覺得自己正義到了極點。

楚琪依無法反駁。

“他執意要送，我也沒辦法。”——這種話隻會被當作借口。尤其還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八千多。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講，實在是個大數目。楚琪依隻知道那款手機不便宜，但八千多，超出了她的想象。

“八千多少？”她問。

“我在數碼城問過了，8689。”

“我還就是了！”楚琪依氣得發抖，“聶晶晶，你怎麼就覺得我還不起了？”她終於顯露出了惱怒，但很快調整好情緒，讓自己保持冷靜。

“是，我現在是沒錢，還隻是學生，我不會白要他的東西，8689是嗎？我記著！我不會白要他的東西！哪怕一瓶水一個麵包的價錢，隻要是他付的我都記著，然後不差分文地還給他！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這錢我不會賴，該多少是多少，我楚琪依不會欠任何人的！聶晶晶你彆看不起人！”

說完後，楚琪依憤怒地掛斷了電話，在安靜的角落裡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聶晶晶很得意，她知道自己用什麼刺激楚琪依最有用，那就是錢和窮女孩的自尊心。

【3】

聶晶晶這樣的女孩子心裡是怎樣想的呢：

男孩追我喜歡我，為我花錢，那是天經地義的，因為我本來就在家裡過慣了好日子，我不缺這點東西，八千多的手機，幾千塊的化妝品套裝，進口的香水，珠寶首飾，這都是我見慣了的，男生為了追求我送這送那，還得看看能不能入我的眼呢。

聶晶晶覺得自己收男孩子的禮物是看得起對方，因為不好的東西她還看不上，對追求者沒有意思她豈止不收他的禮物，還會反手發一個大紅包嘲諷他一下：給你吃點好的用點好的長長見識。

聶晶晶的世界表達情意很簡單，就是花錢，不論是彆人給她花錢，還是她給彆人花錢，她都非常坦然，從來不會去想太多。

但楚琪依就不一樣了，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拜金”，哪怕是正常的接受男友的禮物，她也做不到。她極力回避這個話題，也不在乎彆人口中的“兩個人家裡條件也相差太大了”，但她心裡，還是很在乎彆人說她“拜金”，每收到一點好都誠惶誠恐。

聶晶晶世界的認知裡：

如果我有男友，我的男友為我花錢，是我有自己有本事，有魅力，有能力，我值得彆人對我好，我付出了時間，精力和愛，我就應該有所回報。你連錢都不願意為我花，你好意思說愛我？那些背後議論的人，有本事你也讓你男友為你一擲千金啊？你算什麼東西啊你憑什麼嫉妒我？

楚琪依的認知則是：

我男友為我花了那麼多錢，會不會有人說我拜金，說我就因為是個女的所以花男友錢，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我會不會做錯了什麼？會不會被人覺得我不純真不純粹了？我一點都不想花對方錢，會被彆人說的。我付出了時間精力和愛，我隻要愛情就好，不求金錢的回報。

窮女孩太難了，得到一點愛都要擔心彆人的議論，扯到錢和禮物，更有數不清的臟水潑過來，要自證自己不圖任何，隻能加倍付出卻不求回報，甚至恨不得倒貼出自己的所有，洗清汙名，得到一座精神上讚譽的牌坊和豐碑。

窮女孩入楚琪依眼中，窮還和自尊心、彆人的看法、愛的純粹度掛鉤，愛是無價的，愛不是交換，愛是精神性的，談到錢和禮物仿佛侮辱了自己。

假如和楚琪依在一起的是彆的男生，聶晶晶不會多說半句，不過一個手機而已，小事。但誰讓她和鄭嶺晟交往？

聶晶晶知道這是楚琪依心裡很難去掉的痛點，雙標如她，她一邊覺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花男友錢，一邊又看不慣鄭嶺晟為楚琪依花錢，她變著法地想羞辱楚琪依一下。

她踩楚琪依這一痛點踩得十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