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芯啊,”白曉純上前,平常動不動就和女兒吵起來,現在見到她這麼平靜,心裡反而擔心起來,“你沒事吧?不開心就罵出來,可千萬彆憋在心裡,你罵出來了媽媽就放心了,就怕你……”
鐘夏蕊一聽就笑了:“我真沒事,不就被人罵幾聲嗎?過段日子誰還記得誰呢?”
“這才是我高海洋的女兒嘛!”高海洋似乎頗為欣慰。
“我早不姓高了,我姓鐘。”鐘夏蕊笑笑,“投胎到了你家裡,我覺得自己也挺可憐的,趁早換姓。”
高海洋此時才流露出一點愧疚:“嘉芯啊,是不是怪爸爸沒留下什麼給你?要不我改一下遺囑,現在改還來得及。”
“不用啦,真要拿了你房子,我怕將來住著天天鬨鬼。”鐘夏蕊笑了笑,“我的可憐和房子啊錢啊無關的。”
【3】
鐘夏蕊不氣什麼也得不到,氣的是:高海洋這樣的人,一輩從來不會覺得他有任何過錯,一輩子隻由著他的性子來,從不考慮身邊的人半點——更可惡的事,這還是高海洋引以為豪的“個性”和“魅力”。
高海洋這樣的人,貌美仿佛天賜飯碗,聰明宛如天才,強烈的個性充滿魅力但危險,而自己也同樣如此。
活成了一種欲望的樣子。
活成了超脫常識的樣子。
活成了野蠻生長的植物。
被愛著,也被恨著。
上天對這樣的人很偏愛,給予了很多禮物,他們輕易就能得到愛,不費力地智慧過人,很容易會撞上好運。
高海洋這樣的人,仿佛生來就是來玩耍的,渣也渣得坦坦蕩蕩,壞也壞得毫無悔改之心。
你不知這到底是神明的寵兒,還是惡魔的寵兒,畢竟惡魔也是有魅力有魔法的。
而鐘夏蕊,她和高海洋其實是同一種人,隻是她收斂了起來,打算做一個彆人眼中的正常人。
鐘夏蕊以前覺得自己像媽媽白曉純,現在她發現,自己也像她爸爸。
【4】
鐘夏蕊轉身離開高海洋的病房,路上她收到鄭嶺晟的信息:“什麼時候回來?有正事。”
鐘夏蕊回複:“好。”
她回到自己的病房,稍微拿了一些東西,看了一眼自己還剩多少錢,然後誰也沒告訴,擅自出院,回去了。
鐘夏蕊和鄭嶺晟碰麵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鄭嶺晟得知鐘夏蕊在回來的路上之後一夜未眠,他迫不及待想告訴鐘夏蕊自己家裡那荒唐的秘密。
這樣不光彩的事,不光彩的家,隻有同樣不光彩的鐘夏蕊能理解他、不會嘲笑他。
“你終於回來了。”見到鐘夏蕊的時候,鄭嶺晟十分欣慰,一半是為她的平安,一半是為自己終於有人可以傾訴。
鄭嶺晟不會告訴楚琪依他家裡的事,正如楚琪依不會告訴鄭嶺晟她家裡的事,誰也不想把自己的傷口揭開給喜歡的人看,誰都想維持自己在喜歡的人麵前的體麵。
鄭嶺晟把自己家裡的事告訴了鐘夏蕊,父親的事,母親的態度。
鐘夏蕊聽後,很長時間沉默不語。
“難道有錢男人都這樣?”鄭嶺晟問。
“這和有沒有錢沒多大關係,又窮又亂來的也不在少數,”鐘夏蕊道,“隻能說有錢之後麵對的誘惑就更大吧,如果你爸很窮,也許不會亂來。”
“所以還是和錢有關。”鄭嶺晟堅持是錢讓他爸爸變壞了,“我寧可我爸窮一點。”
“我爸就算是個窮鬼,也照樣亂來。”鐘夏蕊想到高海洋種種,簡直被氣笑了,“忽然覺得我們真是同病相憐,我們都是從根上就壞掉了的人。”
“不過你比我好一些。我家的事更狗血。”鐘夏蕊忙補充道,“真的,你比我幸運多了。”
“比慘可不能讓我心情好點。”鄭嶺晟長長歎了一口氣,“你那邊呢?房子和遺產搶到了嗎?”
“我大概沒那個命,注定沒有自己的歸宿。”鐘夏蕊搖了搖頭,“有時我在想,阿晟,像我們這樣的人,真的能獲得幸福嗎?”她望著遠方,十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