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害怕一件事,就是……是我……是我讓你變得不幸,是我……”她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鄭嶺晟十分詫異,他差點以為鐘夏蕊是被什麼附體了,冷酷的,毫無感情的說著她是反社會人格的鐘夏蕊,此刻在對他道歉?
“那個時候。你後悔嗎?”他問,“害怕嗎?”
鐘夏蕊搖了搖頭:“我不在乎自己,但我在乎你,你是無辜的,我卻害了你。”
“我一直在逃離,逃離過去,也逃離你,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活著,我想拋開一切重新開始,但又有什麼拽著我,所以我隻能更無情。”
“我來到學校,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來向我要債來了。我知道我躲不掉,我要麼更無恥,再害你,害死你,然後我就看不到你,我就能心安理得活下去。”
“但我不能再害你了。”
“阿晟,你曾問我為什麼要這麼窩囊地活著,為什麼我要逼自己當一個好人——因為我怕我一旦像以前那樣壞,我又害了你。”
她的眼淚瘋狂地掉落下來。
【3】
鄭嶺晟一步步從愛耍帥的自戀狂校霸,變成真的小混混,可以說是受鐘夏蕊的影響,當她還叫高嘉芯的時候,她和一幫小混混一起胡作非為。
她偷竊,砸過商店的玻璃櫥窗,找茬,對求救者視而不見,欺負老弱,嘲笑病殘,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鄭嶺晟愛屋及烏,他覺得這樣的高嘉芯,依然是他喜歡的樣子,為了和她更接近,為了和她在同一個世界有共同語言,他模仿她,加入她。
高嘉芯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於是故意一步一步引導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小混混,他也不惱不怒,毫無怨言地聽她做這做那。
她讓他偷過皮包,讓他在大晚上故意跟在形影單隻的女生後麵走夜路——看到前麵的女生惶恐回頭一臉想哭,他們更興奮。
他們在天台上看風景,遇到想自殺的少女。
鄭嶺晟問:“同學,你穿著校服,你為什麼要想不開啊?”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沒人接受我,”那姑娘流著淚,“我在寢室,六個人,五個人排擠我一個,我沒有做不好的事,我把她們當朋友,可她們就是冷落我,嘲諷我,我好痛苦,我覺得自己要被逼死了。”
“不是吧,就為這?”鄭嶺晟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們不理你,你也不理她們就好了啊!誰還離不了誰呢?”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那姑娘連連搖頭,風把她的臉吹地更乾澀。
“你先下來,”鄭嶺晟想走過去,“你告訴我,誰欺負你,我幫你打她一頓。就為了這點事想死?太不值了吧!我要是你,我就先把她們帶到這,一塊兒下去。”
那姑娘還是哭,她看著鄭嶺晟,哭儘她的委屈。
高嘉芯皺了皺,忽然起了壞主意,一個以後會讓她在噩夢中不時醒來的壞主意。
高嘉芯拉了拉鄭嶺晟,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何必多管閒事。她跟你很熟嗎?”
鄭嶺晟於是沒有上前。
像是故意挑戰鄭嶺晟的底限,高嘉芯嘴角一笑,對那站在天台邊緣的少女道:“你猶豫什麼呢?裝模作樣那麼久,你想博關注嗎?”
鄭嶺晟於是也和她一起起哄,嘴角調笑對那少女道:“行了,要死就快點死,彆擋著陽光,真礙眼。”
那少女哆嗦了幾下,眼神更惶恐更迷茫了。
他們繼續在天台嬉笑聊天,風有些大了,他們就下樓去地麵一層,高嘉芯吃著冰激淩,鄭嶺晟手上捧著零食,沒多走幾步,隻聽得“嘭”一聲巨響,隨後,傳來了路人們的尖叫聲。
是那個女生,她跳了下來。
鮮血濺到了高嘉芯手中的冰激淩上,白色的奶油和紅色的血,那麼鮮明的對比。
高嘉芯頓時呆住了。
“快走吧,真晦氣。”鄭嶺晟把她攬了過去,轉身讓她離開,臉上是比之前更厭惡的表情,“死了還要汙染環境。”
高嘉芯手中的冰激淩,瞬間掉在了地上。
以她的喜歡為喜歡,以她的厭惡為厭惡。
這樣的跟班高嘉芯遇到過好幾個,無一不是衝著她的皮囊來,看中色相,圖她的身體來,於是言聽計從,什麼都做。
但鄭嶺晟不一樣,他隻是單純的喜歡,單純地覺得她做什麼都對,她做什麼都有她的理由。這樣單純地去守護她,和他的喜歡。
少年純純的義無反顧的喜歡。他信任她,也甘願為她顛覆這個世界,他的眼睛清澈有神,沒有猥瑣的濁氣。
高嘉芯於心不忍。
是在那之後吧,也許是更久之前,她心想,她不該對這個男孩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