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小沐:“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多好……(1 / 2)

梅雨生長酸 木曉沐 6721 字 10個月前

小沐:“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多好”

有的歌,聽的時候不覺得特彆,但總是在無意間,不斷哼起。有的歌,初聽起來就很喜歡,時間久了,每次當ipod循環到這首歌的時候,就會刻意跳過。人和人也是這樣,沒有永遠,因為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又怎樣將我們的關係帶入怎樣的下一個階段。

蘇蘇感性地說,朋友和戀人中間橫亙著一道矮矮的籬笆,兩邊都綻放美麗的花朵,因為好奇,因為年少,人們越過這脆弱的之所謂“障礙”,卻發現對麵的花朵雖然美麗,卻因為你的到來而凋零,而當你失望,回頭,就看到身後早已一片狼藉,草長鶯飛,前進不了,後退亦回不去當初的樣子,靈魂不屬於任何一邊的時候,就成為籬笆上遊離的哀傷。她就是那個哀傷。

蘇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輕易用“最好”這個詞彙去形容,除非她真的“最好”。她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想一隻流浪的小貓,長長的劉海蓋住了大半張臉。身上的牛仔褲看上去舊舊的,黑色的風衣也像是蒙上了厚重的一層灰,那個時候,她是被李益送到我家的,然後我收留了她,把她藏在了我家的閣樓上,那個時候,她似乎並不感激我,她認為我收留她是因為我喜歡李益,反而是她讓我順了個人情。她後來是這麼告訴我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那個時候的她真的就沒有跟我講過一句話。

那天晚上,她徑直上了我家的閣樓,就這樣占領了我最喜歡的地方。這件事情,沒有讓媽媽知道,不然我一定要挨罵了。矮小的閣樓上,除了一張白色的床,就隻有一扇很大的窗戶,閣樓是我自己偷偷收拾出來的,每天和爸爸媽媽道過晚安之後,就悄悄鎖上房門,爬上閣樓,媽媽說閣樓太窄了,住久了人會孤僻的,但是我就是喜歡在那裡看到的最早的日光,可以蓋住整張床,和安靜。從前是我的秘密,以後更是,我向李益保證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李益是我的好朋友,我遵守對好朋友作出的每一個承諾。

第二天早上我把早餐送到閣樓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我一時間慌了神,我想冷靜下來思考,卻著急得大腦一片空白,是她早上出去的時候碰到爸爸媽媽了嗎?不會啊,爸爸媽媽還沒起床呢。怎麼辦,怎麼辦?給李益打電話?不行,他一定會生氣的。

第一次我給班主任打電話,謊稱生病了,不能去早自習了。然後再街上亂晃,希望可以找到蘇蘇,但是,我找不到,找不到。我想我把蘇蘇弄丟了,蹲在馬路邊,我難過極了。

回學校的路上,手機響個不停,顯示著一個名字:李益。我不敢接,李益每次生氣都那麼可怕,冰冷的眼神,久久的沉默,我害怕麵對那樣的他,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淩厲,讓人戰栗。

一到教室,李益就找來了,問了一大堆問題,譬如,打電話為什麼不接,譬如,蘇蘇還好嗎?譬如。。。譬如我沒有聽見的很多。沉默,隻是誠實的沉默,我從來不懂得怎樣向李益撒謊,就算我不說話,聰明的他永遠都知道我在隱藏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他也沒有再講話了,我不敢看他的表情,久久,他隻是歎口氣,輕輕地告訴我,這不怪我。第一次,他對著我沉默,卻不是對我生氣,我,卻更加難過。

放學的時候,我們走在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想著各自的心事,他想著蘇蘇,我想著他和蘇蘇。

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蘇蘇已經回家了,她仰身靠在床頭,合著眼睛聽著ipod,床單和枕頭都被她換成了紅格子。我有些驚喜,還是那個這麼任性的她,她仍然是拒絕了我所有的問題,直到我說,李益很擔心你,她終於起身,打開窗子,從窗戶翻出的平台一躍就上了屋頂,沿著排水管道滑了下去。這就是蘇蘇,她永遠有她的任性,她永遠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會讓你知道她接下來會乾什麼,永遠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以後的日子,她仍舊是一言不發,晚上的時候,她會靠在床頭聽歌或者是畫畫,早上去閣樓,她永遠都不在,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什麼時候回來,她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她拒絕無論是我還是李益給的所有食物,不是不信任,她隻是單純地倔強,她可以養活自己,以我和李益都不知道的方式,她會定期給付給我房租,無論我接不接受,她隻是把錢塞在一個寫著“房租”的信封裡,放在我的枕頭下麵,開始我會還給她,她什麼也不說,不接受也不拒絕,我隻有放在她的蘇格蘭紅格子床上,對著她的沉默,默默轉身離開。但無論我還給她多少次,信封最終還是出現在枕頭下麵,漸漸地,我就疲憊於這麼做,而我們的關係卻就似乎不那麼尷尬,至少我們的關係有了明確的定位,房主和房客。她也終於偶爾會跟我說幾句話,雖然都是不打緊的話,比如她的工資遲發了,房租會遲個兩天之類的,其實我都不記得這些繁瑣的日期,但是,我也終於因此是舒了一口氣了,我們之間終於不總是那樣窒息,有了一絲空氣。

生活就這樣平淡無奇地繼續,我也漸漸習慣了離開閣樓的日子,蘇蘇到來的時間越久,對我造成的影響似乎卻越來越小,有時候我甚至會忘記這樣一個存在。這仍然是一個秘密,一個對我已經不構成任何負擔的秘密,自從第一次發現蘇蘇的“失蹤”之後,李益再也沒有問過我關於蘇蘇的仍何事情,我們還和從前一樣,一起上學放學,考試之前,他會來我家給我補習功課,也順便,看望蘇蘇。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秘密,他們誰都不向我提起,隻是短暫的見麵,然後憂傷地離開。我和李益從小一起長大,從來都不知道,乖巧的他生命中卻存在一個這樣叛逆的女孩,她似乎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每次看到她,總感覺到特彆的寂寞,特彆地難過。

有些人,裡我們這麼近,那麼遠,就生活在我們身邊,可是我們確倍感陌生。他們冷漠,可是我們每每看到那張沒有過多表情,時常隻是微蹙著眉頭的臉,我們心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一瞬間,愣生生地疼,他們拒絕幫助與被幫助,但是我們卻不由得相信那隻是包裹著柔軟與善良的薄薄一層倔強。很多年之後,誰都不曾再有這樣的遇見,青春就是一場生長痛,真正的感性和善良,真正的坦誠和單純,真正的相信和夢,隻是活生生地存在於這一場梅雨季裡。所有關於此生最美好的邂逅,在夢幻的年紀,悄無聲息地綻開了。。。。。。

和往常一樣的一天,戚玥神秘地跑到我跟前,隻在我耳邊細語了一個名字,就足以讓我一個早自習都無法安心,拚命給戚玥使眼色,她就是假裝看不到,我隻好期待著快些下自習。天啊,時間像是被拉長了,每一秒鐘,都在呼吸中無限放大開來。熬過了早自習,她也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隻是讓我晚上悄悄出來,在我家樓下等她。然後無論我問什麼,她都不肯說了。這一天,過的格外漫長,一邊因為頻頻走神被老師批評,一邊在猜想戚玥有什麼要告訴我,還有就是晚上跑出來會被爸媽發現嗎,發現了該怎麼辦,無數的問題,讓我拚命去想晚上每一種可能的發生,而晚上卻離我還那麼遙遠。

我一直想著那個名字,林子,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我曾無數次回想初見到他的那個瞬間,陽光打在他的側臉,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輪廓,隔著一條走道,我就肯定他身上有薄荷葉的味道,和所有這個時候的女孩一樣,如果一定拿一種顏色形容這個對我們最最特彆的男孩,我想,林子是變化的綠色。快樂的時候是翠綠,笑容有青草的味道;憂鬱的時候是黛綠,沉默有大山的寧靜。不自覺地時間竟然就這樣過去了。

晚自習,又是測驗,我最喜歡的數學測驗,並不是因為我的數學有多麼的好,隻是伴隨著最後一道題做完,就會放學了,時間在筆下不會太急促,也絕對不會太過緩慢,我總是可以精確地拿捏這個時間。這次果然也一樣,數學題可以讓我忘記很多東西,單純地做題,回想李益教給我的那些解題方法,幾乎要忘記兩個小時前的坐立不安。

放學,李益準時出現在教室門口,從小學就開始這樣,他和我同年級,不同的是,他永遠在重點班,我隻是在平行班。聰明的他聽我在他耳邊昏天黑地地講這一天,他隻是安靜地聽著,很少插話。偶爾會給我一些建議,從記事起,好像所有的道理都是他告訴我的,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隻是不加解釋的一句話,確讓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戚玥說我,在價值觀上,簡直就是一個複製的李益,每說一句話總是有意無意地加上了“李益說”。但是今天,我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我怕,怕他隨時的阻止會斷送了我了脆弱的決心。回家的路上,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隻在心裡默默祈禱,不要問,千萬不要問,我招架不住李益與生俱來的洞察力,我會和盤托出,可我不能,雖然李益有彆人無可替代的重要。對不起,李益,這是我第一次對你保留了秘密,也就這一次,改變了我成長的軌跡,一切都離原來預想的方向越來越遠,隻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

那夜,天空黑得很乾淨,出租車在無人的街上疾馳,打開窗,風刺在我臉上愣生生地有些疼,第一次悄悄離家,心裡有些隱隱地悵然,或者不是,是一種類似悵然的情緒,後來想起,那是與過去道彆的酸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停在一家叫“老靈魂”的Pub前,當戚玥告訴我林子就在那扇門裡麵的時候,我突然有種想要逃跑的心情,無數次幻想和他再次見麵的場景,他會認出我嗎?我該怎樣給他打招呼?這些都在心裡排練了無數次,現在這一切都將成為現實,我卻突然有了害怕的心情。戚玥興奮地拉住我一個勁往裡拽,Pub的人群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我們擠散,震動著的音樂,晃動的人群,一切讓我慌張。無論我多麼努力喊她,聲音總是在剛出口的一瞬間就被湮沒。突然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來到這樣一個完全不屬於我的地點,慌亂讓我忘記了此行的目的,漸漸地,Pub裡的聒噪聲變得模糊了,人們隨樂擺動的身體也想放慢動作一樣,越來越讓人眩暈,隨著胃中一陣翻滾,我想,我的偏頭痛又發作了。如果是在家裡,這樣的狀況根本不會讓我慌張,媽媽可以很嫻熟地幫我處理,如果是在學校,也許我會倒在桌子上趴一陣子,也會好很多,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應該站在哪裡,可以不會被人潮推來擠去,我不知可以坐在哪裡,會不會坐了彆人的位置惹出是非,我不知道可以靠在哪裡,我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讓我靠著的地方,入口離我很遠了,安全出口也不知道在哪裡。。。頭越來越痛,我痛苦得蹲了下來,戚玥啊,快點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