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完地址後,梁吉葵又放鬆身體靠到了座椅上,十指相絞,心情複雜。
明明,她不是那個意思的。
為什麼又把話說的那麼難聽啊……
懊悔地抿了抿唇,她小幅度地轉頭去看他,可後者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隻淡定地開車。
車子在京郊的一座彆墅前停下。
梁吉葵下意識去碰車門把手,指尖剛觸及冰涼材質,就又立馬頓住,緩緩回頭,聲音聽起來沒底氣極了:“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啊?”
說完,就看見男人眯了眯眼,她立刻補充:“我一個人去有點害怕,據說要去見的那個編劇蠻凶的……”
頭一遭從她口中聽見“害怕”,裴渡心覺稀罕,唇邊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大掌懶洋洋地撫在換擋杆上,長指如玉,骨節分明,以一個不規則的節奏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動。
梁吉葵看出來了,他在猶豫。
辨清楚這點,她又道:“而且我有話對你說,在車裡我不舒服,你下車好不好?”
若有若無的溫吞軟意藏在句子中,明明三十六計一計都沒使出來,他卻心甘情願地繳械投降,連視線都分不出半分。
他承認,自己根本拒絕不了她。
“好。”
他淡然應下。
兩道關車門的聲音接連落定,梁吉葵站在車邊,下意識用手去捋被風吹到臉上的頭發。
這時候,裴渡繞車走了過來。
他駐足:“想說什麼?”
見他這麼淡定,梁吉葵心裡更不舒服梁,心一狠,直接去扯他的袖口。
“對不起。”
她垂著腦袋,音色也跟著綿黏起來:“我前麵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隻是今天剛好喝了酒,又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
“我、我真的沒有把你當成那種人,你可以原諒我嗎?”
從裴渡的視角,他隻能看到她毛茸茸的腦袋,她的表情一點都瞧不著。
此刻的她,倒真的很像犯了錯的孩子,被迫站在牆角麵壁一樣。
委屈巴巴得讓人發不出脾氣。
無奈地歎了口氣,他下意識抬手,可卻在指尖差一點觸及她時堪堪停住,就這樣好笑地頓在半空中。
被自己的舉措嚇一跳,他蹙眉放下手臂,隨即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我不會和喝酒的人計較,但你如果真的想道歉,就等明天早上更清醒一點的時候吧。”
聽見他的話,梁吉葵條件反射抬頭,兩人的視線就這樣毫無阻礙地撞在一處。
他今天沒戴眼鏡,眉宇深邃,黑瞳透亮,全然沒有那些職場老油條的渾濁。
那麼一瞬間,她不受控製地想起當初那個十八歲的少年。
他跟當年,好像也沒多大變化。
不知她心中的念頭,裴渡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不是說一個人去見編劇害怕嗎?走吧,你帶路。”
“喔、好!”
頭頂月色清亮,雲靄朦朧。
按過門鈴後,兩人站在門前等候。
她要去見的人是這幾年在圈內很有名的一位編劇,雖然出道不久,但經過她手出來的劇本無不是精品,短短三年就操刀出六部大熱劇。
其中甚至還有兩部直接成為年度現象級爆款。
於公於私,梁吉葵都希望能和這樣的人物合作。
但偏偏,這位不僅才華橫溢,脾氣也很怪,平時不輕易合作和接受私人邀約,今天晚上還是她聯係對方助手近一個月的成果。
但也隻是給了個“聊聊的機會”。
至於具體聊什麼,那就一概不知了。
一想到如果能談妥讓她來操刀劇本,梁吉葵就止不住地激動。
畢竟,這是她到子公司後全權負責的第一個項目,無論好壞,都會或多或少地造成影響。
“小葵,你好像很緊張?”
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傳來,梁吉葵一個激靈,猛回:“我可沒有!彆瞎說!”
裴渡彎了嘴角,沒有評價。
約莫半分鐘,有人來開門了。
正是梁吉葵這趟的目標人物,紀悅。
後者戴著大大的圓框眼鏡,留著一頭氣質清純的黑長直,素顏,眼神卻過於鋒利,與她整個人的外貌風格差彆很大。
熟練地搬出社交笑容,梁吉葵花主動打招呼:“紀編劇您好,我是梁吉葵。”
她毫不顧忌地打量起麵前人,眸光無意間掠過那道高大欣長的身影時,無端生出一絲笑:“喔,梁總啊,是挺年輕漂亮的。”
哢噠一聲,原本平整的理智圓鏡蹦出無數條裂縫。
她其實並不喜歡彆人在工作時間把她歸到“年輕漂亮”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