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惟晟後腦勺一根筋又冒了出來,本來見著玄宵他是要能見一次打一次便絕不手軟的,更彆提為了陪他打遊戲無故曠工。但是對著這個玄宵,他幾乎可以想象每場發火最終都會想打在棉花上的拳頭,讓他無力。
他那天被玄宵傷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痛,雖然已經隔了許久的時間,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也不知如何想的,他在走廊站了半晌。終於歎了口氣,脫掉外套,拿起了遊戲機手柄。
要指望蔡惟晟遊戲也打得好那是不可能的,他二十歲就接手了父親的企業,從此為公司忙碌,為蔡惟冉忙碌,連自己的事都很少顧及,更彆說有時間玩遊戲。所以他一開始連按鈕都按不清 ,常常A鍵按到B鍵,跳躍變成翻滾,直接就從高牆上掉下去,幾次都死的莫名。
又到一個需要跳躍的斷垣,這次玄宵竟然率先滾了下去,蔡惟晟本來不應按錯的見他突然下去竟然也被嚇得手滑了一下。於是一片通紅的場景上顯示著兩具上下疊著的死屍。
玄宵在一旁樂嗬嗬地配著音:“哎喲,同誌你也下來啦~死了,哎,也沒法啊。你好歹死了也有我墊背啊。”
就在那邊氣氛詭異得熱烈著的時候,何烈的病房裡,卻是讓人忍不住想逃跑的冷清。
就在方才,蔡惟冉站起來想為自己削一個蘋果,他緩緩起身——之前好多次因為長久坐著,猛地站起讓他眼前發黑地摔倒在地。
蔡惟冉背對著何烈削著蘋果,他本來家務的能力就不錯,如今削各種水果更是爐火純青,已經到了將來就算盛元倒閉,也可以以果盤師為生的境界。
他現在已經學會在做一件事的時候儘量隻想著這件事,不去想其他的事,不去想何烈,就當做短暫的放鬆。隻是這次好像不怎麼成功,他連著斷了兩次皮之後終於無意識地轉頭去看病床上的何烈。
何烈竟然也在看他!
蔡惟冉驚訝之餘差點劃到自己,連忙放下刀子來到何烈旁邊。
“你什麼時候醒的?感覺還好嗎?要不要喝水?”蔡惟冉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激動地手舞足蹈。何烈都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蔡惟冉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削到一半的蘋果,臉不知為何就紅了起來:“你……要不要吃蘋果,我弄給你。”他說完又急急忙忙回去拿小刀,把蘋果削成一小片一小片放進碗裡,拿牙簽插給何烈。整個過程他都隻是默默地低著頭,雖然長長的劉海掩蓋不住通紅的臉。而何烈,一口一口吃著他遞過來的蘋果,但依舊一言不發。
突然吃到一半,何烈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輕呼:“遭了,我還沒和醫生說你醒了,萬一還不能吃東西……”
蔡惟冉說著就要往外跑,站起來的一瞬間,手卻被抓住了。
是何烈。
何烈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你不需要離開,一直待著……也沒有關係。”
這是對那天他對他說的那些話的回答,就是說他還能繼續見他嗎?他真的沒有被討厭嗎?
蔡惟冉感覺腦袋裡鬨哄哄的,嗡嗡作響,不知究竟該擺出什麼表情。難道此刻要回答“謝謝”嗎?
“但是你讓我愛你我卻做不到。”何烈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敘事著殘酷的事實,“我沒辦法去愛人,我這裡有病。”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裡麵一直空落落的,好像什麼也沒有,什麼也填不進去。”
蔡惟冉望著何烈,那個人的堅定不知何時化成了迷茫。像是一個被問及某個深奧問題的孩童,仿佛在尋求一個答案,但是也不指望能真正得到答案。蔡惟冉眨了眨眼,把差點要掉下的淚水眨了回去。他不是一個聖人,他一樣希望愛人也能被愛的那個人所愛,凡夫俗子都是如此,所謂的隻要讓我喜歡你就好無非是種噱頭,類似於廣告的推銷策略,好比試用一下不用買也可以。
但是對於何烈,他的期待已經隨著歲月漸漸消磨,到了不在乎那個人是否能像自己那麼瘋狂地在乎對方,到了僅僅是被他這樣坦誠的告白也會欣喜若狂的地步。
他輕輕把拉住他的那隻手,放到自己胸前,心臟在一層薄薄的皮肉下有力地一張一弛,傳遞出蔡惟冉溫暖的體溫。他微笑地看著何烈,道:“沒關係,我有太多的愛,可以勻給你。而且它們本來就該是你的。”
“何烈,我愛你。求求你讓我陪著你。好嗎?”
何烈沒有回答好亦沒有回答不好,仿佛剛才的一出都是他的夢話,他緩緩把手收了回來,閉上眼,進入了酣然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