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生得很是魁梧,古銅色的麵龐上露著和善的笑容。
“大人的身子,好些了麼。”那人衝著麥朵點點頭,徑直走到我身邊坐下,“難得你單槍匹馬的出得城來,隻為了我家的花兒,彩德瓦很高興。”
原來是麥朵的阿爹哦,換句話來說的話,也就是我未來的泰山嘍。我連忙撐起身子道:“不敢不敢,您喚我做崇孝便行。麥朵是我的女人,我做這些其實都是本分而已。”
我知道的,草原漢子生性都極為豁達,你若是與他講些個文縐縐的話語,倒讓他們覺得很不自在,所以我索性說麥朵是我的女人。不過看來我的選擇沒有錯,彩德瓦滿是歡喜的眉開眼笑。
“那你們什麼時候完婚,我知道你們漢人的禮數很多,不過你現在在我們草原上,就按草原上的規矩辦吧。”彩德瓦紅光滿麵,使勁地搓著手道,“後日吧,卜巫說你身子無大礙,後日就能好轉。那就這樣定了,後日你就迎娶麥朵。”
啊!啊啊啊!
這老人家也太草率了點吧,才一見麵就開口要把兒女嫁給我。其實也不是我不願意,隻是我這身份,麥朵注定隻能是妾啊!好吧,就算你不介意,可伊愛呢,伊愛可是守了我好長時間的呢,還都已經嘿咻過無數次了。你讓我娶麥朵我不反對,隻是這太突然了,你叫我怎麼去與伊愛說呢。
我猶豫道:“這,是不是有些倉促了些啊!”
身旁的麥朵也是滿臉潮紅,低著頭不吭聲,任由得我與他阿爹交談。
“花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與他說。”彩德瓦輕拍了下麥朵,示意道,“莫讓他人入得來,知道麼?!”
麥朵稍稍楞了一下,雖然她對於阿爹的舉動很是不解,不過還是順從地點著頭出去了。
氈包裡隻剩我與未來的泰山兩人,隻是這位泰山大人那犀利的眼神,實在令我有些窒息。我不清楚他為什麼要讓麥朵出去,還特意囑咐莫讓他人進來。可我知道彩德瓦一定有什麼打算,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豪爽地就決定讓我迎娶麥朵。
“阿叔您有什麼打算是嗎?”
點點頭,彩德瓦收起了先前和善的麵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我的花兒說,你想要馬,很多很多的馬是嗎?”見我點點頭,他又道,“馬嘛,我部落裡倒還是有千來匹的,但不會給你的。”
“為什麼呢,我可以出錢買啊!”我急切地說道,“我知道這些馬是部落的財產,可我並不是讓您送,我是出錢買。”
彩德瓦搖搖頭,“我當然知道你是出錢買,可我們部落是不會賣給你的。你如果真的想要的話,就依我的話,娶了麥朵。”
這算什麼,要挾麼。可我也沒說不娶她啊,隻是目前的時機不適合,怎麼著也得先讓我同伊愛通下氣才行吧。
“麥朵我是一定會娶的,隻是不是現在。”我不理會彩德瓦那一臉的嚴肅,很是肯定地說道。
他聽我這麼一說,顯得有些尷尬。少頃,才道:“你應該聽我說完再做決定,其實並非我逼著要你現在就娶麥朵,而是我等了不太長的時間了······”
彩德瓦歎著氣,開始娓娓向我道來。原來,我現在所在的這個米擒氏部落,是從夏州米擒氏部落王帳中分出來的一支。往上追溯百年,彩德瓦的祖上是米擒氏的王族。當然,這一支並不是嫡係,但卻是除了嫡係外,最有可能接任王帳的一脈分支。
一年前,一脈單傳的氏族首領突然逝世,因為沒有子嗣,也沒來得及立儲,因此在由誰繼任這個問題上,氏族長老團有了分歧。有部分長老認為,應該由彩德瓦這一支來擔任氏族首領,領導王帳。而有部分長老卻認為,彩德瓦這一脈同樣人丁稀薄,又遠離王帳多年,擔不起領導氏族的重擔,而是應該由另一支人丁興旺的部落首領,來領導王帳。另外還剩下一些中立的長老,他們認為無論親疏,隻要有才能,便可以勝任這個首領位置。
於是,一場首領之位的爭奪,便在草原上的米擒氏各部落間蔓延開來。彩德瓦是這一支部落的首領,因為遠離部族中心多年,早就沒有了權利欲望。讓族人生活得更好,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所以當他得知首領去世的消息後,便想到了將來戰火一定會波及到他的部落裡。因此,他在年初的時候,便命斯郎澤仁與麥朵,前去投靠朋友所在的另一個氏族部落,希望他們不要被波及到這場無妄的爭奪中來。
並且,他也做好了後續安排,準備將部落裡的人,分散遷往各地。這樣,即算將來那位有力競爭者想要踏平彩德瓦,為自己登帳掃清一切障礙,也不一定能找到什麼人。可不幸的是,麥朵與他的兄長在半途中被宋軍截了,兩人被當做奴隸送回大宋。萬幸的是,斯郎澤仁身手還算不錯,趁看守的軍士不備逃了出去。回到部落後,斯郎澤仁將事情的始末與彩德瓦說了,當時便央求阿爹去救還在大宋的麥朵。
不過彩德瓦沒有同意,畢竟斯郎澤仁這一來一去耗時已久,誰知道麥朵最後被送去了哪裡。要在大宋漫無目的的找一個人,便猶如大海撈針般那麼難。彩德瓦很擔心,到時候麥朵沒找到,反而折了自己一批人手。所以狠下心來,繼續進行自己的部落分散計劃。隻不過,這一次彩德瓦沒有再讓斯郎澤仁去到另一個氏族部落去了,而是讓斯郎澤仁帶著部落裡的幾十個壯漢,去了遼國投靠另外一個在京州軍為將的朋友。
這也正是為什麼麥朵會在來襲的遼軍中,看到自己兄長的緣故。
“為什麼要讓斯郎澤仁去投靠遼人呢?”對於彩德瓦的這個安排,我很是不解。
彩德瓦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孩子,在你的眼裡,有國家民族之分。而在我的眼裡,卻隻有朋友與敵人,僅此而已。”
我明白了,彩德瓦的思想境界,其實比我要高得多了。
“我本以為會再也見不到我的花兒了,哪知道,卻是你給了她新生。”彩德瓦的眼眶有些發紅了,“當麥朵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時,你知道嗎我的孩子,我知道我這一支米擒氏部落,有了新的希望。”
望著他死定定地瞧向我的眼神,心中突地一個寒顫襲來。“我明白了,您著急讓我娶麥朵,就是想讓你的部落全部成為麥朵的嫁妝,隨她到我豐州城來是麼?”
聽我這麼一說,彩德瓦很高興地點著頭道:“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怎樣,願意麼。你可要知道,我部落不僅有大量的駿馬牛羊,還有百十位精壯的漢子,當然,也有一些老弱婦孺。”
一些個老弱婦孺,比起駿馬牛羊與那些個漢子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隻是,這嫁妝也太豐厚了點吧。
張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彩德瓦好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一樣,繼續說道:“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好像占了大便宜一樣。將來你可是要將我的族人,當做自己的親人一樣看待照顧。這份擔子很重,你要是不想,我也不會勉強。”
“不,我沒彆的意思,我隻是以為,讓麥朵做妾的話,會委屈了她。”
其實誰做大誰做小,我還真是不怎麼在乎。隻不過我的身份不能讓我娶麥朵做正妻,要知道我可是個朝廷官員,要是讓人知曉我娶了一個夏州婢女做正妻的話,那還不讓咱老黨家翻了天去。
不過彩德瓦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是讓我有些傻了眼。“麥朵她願意,我的族人也願意。我們草原上的男兒都是錚錚鐵漢,可誰也沒有勇氣為自己的愛人哭泣,隻有你,敢做敢認敢當。你隻身率著二十騎,便追著千餘遼兵出了城來,這份膽量,怕是我部落裡還找不出一個相當的來。還有,你對麥朵怎樣,我們都瞧在了眼裡,部落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麥朵的漢子為了她,不僅敢拚命,還勇於坦誠自己的感情。那麼,做妾又怎麼了,你心裡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呃,這理由,好像有些牽強了點吧。當初追出來的時候,我可沒想這麼多。剛才我摟著麥朵哭,也不過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思念罷了。可您卻將這,上升到了如此一個高度,我都不好意思了。
“斯郎澤仁那裡,我已經派人通知他了。”彩德瓦繼續說道,“你也彆怨那孩子,他帶著遼人去襲擊你豐州城,不過隻是想替自己的妹妹報仇而已。現在好了,誤會解除了,再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不過嘛,我打算繼續讓斯郎澤仁留在遼人那。”
我很好奇,既然誤會已經解除了,為什麼不讓自己的兒子回來。“您,還有其他的什麼打算嗎?”
“是的。”彩德瓦點點頭,湊近了低聲說道,“我可不想你死得太早,有個大舅子待在遼人那,說不定可以緩解你們之間的關係,將來做朋友也是有可能的。你不是想要馬嗎,遼人那裡比我這多得多了啊。”
狡猾的老狐狸,我怎麼就沒看出來,這草原上的雄鷹其實一樣有心計呢。與遼人做朋友,我並不反對,隻要他們不來擾我,我又何必冒著喪去戰友的危險,與他們為敵呢。隻是,這事需做得隱秘些才好,要是讓有心人知曉我與遼人勾結,那就好玩了嘍。
“這樣啊,可能有些不大妥當吧!”我假意撓著頭,做著為難的樣子道,“途中襲擊我的一個遼兵說,我城裡有叛徒,是他出賣了消息給遼人,才讓我們一行遭到伏擊的。這要是讓那人知曉了我與遼人的關係,將來可是要滅族的啊!”
“如果我讓斯郎澤仁將那人揪出來呢?”彩德瓦起身,聳著肩膀衝我眨著眼,“要知道,西京道雖然緊靠宋境,不過卻是因為戰事,各類緊缺的物資都因此被斷了路。雖有私道,不過卻是零星,可以說是沒有解決根本所在。尤其東勝至雲內這數個州區,更是緊缺各類物資。不管你要的是馬,還是其他什麼,隻要你能給遼人帶去他們所需要的,他們就會回贈給你豐厚的報酬。”
哇哦,你早說嘛,不就是要我娶了麥朵嘛,我又怎會有意見呢!
“行,就聽您的安排,後日我來迎娶麥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