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假裝未有聽見任何聲響,我一邁進偏廳,便是一通客套話,“這一路辛苦了吧,真真是難為了你了啊、啊、啊······”
先前聽辛曆說,這朱兄麵上有些許破損,可瞧在我眼裡,這叫些許麼,差點就沒破了相啊!瞧瞧,這腦袋腫得跟豬頭似的人,還是從前那個白麵無須的勾當公事朱大人麼。
“哎呀,你這是怎地,不小心跌的麼!”
我連忙上前,假惺惺地扶著還在□□不止的朱大常,一臉關切的神色,惹得他見了,眼中瞬時便複又流出了淚來。
“軍主大人,您可得替咱家做主啊!”
呃,這話,怎地聽著有些怪彆扭的啊!
“一定一定!”我狠狠地點著頭,心中卻有所想。他這樣子應該不像是遭劫,倒像是被人狠地揍了一頓才是。可問題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揍朝廷命官,而且還是官家身邊出來的內侍。這裡頭,問題大了去了。“你我可是兄弟,一起從汴京城裡領了皇命出來的,你的事,可不就是我的事麼。”
這話,我不說還好,一說,朱大常卻是哭得更凶了。那兩肩顫抖得,比那受了欺負的小新婦,還要來得厲害。
師婭恰到好處地遞過一杯茶來,讓我有借口尋得張椅子離他些許距離坐下。一手端著茶盞,一邊聽著朱大常斷斷續續地述說起原委來。
原來,朱大常離開豐州前往麟州,其實並不像那前來援軍的麟州廂兵軍都指揮使豐梓青說的那樣,是在到了麟州第三日後才前往太原的。朱大常在麟州衙府裡,隻待了不到片刻,便被節度使李斐給命人趕了出來。這要怪嘛,就得怪朱大常太過囂張,以為自個這官家內侍加勾當公事的身份,多少會讓李斐有所顧忌,因此張嘴便有些大氣了些,舉止也有些隨意。這可惱怒了李斐,才一照麵,便讓人將不過才從八品的朱大常給趕出了麟州城。
朱大常雖知道是因自己有些太過,才導致李斐如此。可不管怎麼說,這李斐的氣量也實在是太小了點。而朱大常又自持自個是官家欽點,派來行監督轉運職事的,官品雖小,但手中的權可不小。於是一氣之下,朱大常便帶著我派給他的軍士,前往太原,想去那轉運使衙門裡去告狀。
聽到這,我不免有些鄙視起朱大常來了。難道你就以為那都轉運使大人,真就不知麟、府兩州節度的那些個道道麼。你去太原,那不是去自取其辱麼。
果然,朱大常接著說道,他到了太原後,求見那轉運使孟大人,結果是隔了幾日才得以見麵。可還未等朱大常述完前因後果,那孟大人便借口有急事離開了,扔下朱大常一個人傻傻地待在廳房內。無奈之下,朱大常隻好回去客棧裡守著死等,期望能再見上孟大人一麵。可不曾想,這一等便是近半月。
加上我派去護衛他安全的十名軍士,這一行十三人要吃要喝,加上求見時送給門房的禮錢,讓身上銀錢本就不多的朱大常很快便捉襟見肘了。如果不走,要繼續待下去的話,怕是再過幾日便連房錢也付不起了。於是朱大常隻得失望地離開太原,回轉豐州。
哪知行至保德軍地界時,卻不料被人半途攔截,未等軍士開口嗬斥,那劫道之人便動了手來。人家人多勢眾,來了三十幾個,這十名軍士哪敵得過如此多人,才一照麵,便被擊潰。而朱大常就是這時遭的秧,被打得想哭都還要費下勁才行。這些人根本未有理會他們的行李物事,隻是丟下一句‘莫要管那閒事’後,便揚長而去。
我明白了,這下手之人,定就是那麟州節度李斐。
這也實在是太猖狂了點吧,簡直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嘛。前次是引那遼兵前來襲城,今次又將我的搭檔打成這副模樣,真真是氣煞人也。
“簡直狂妄,他們眼裡還有那國法,還有那朝廷,還有尊官家為主麼。”我怒氣橫生,起身便是跺腳大罵,“如此下去,讓這些個宵小繼續蹦躂,那我大宋豈能安寧。朱兄你暫且安心休養,等我去那麟州城裡,替你討回個公道來。”
“正是,如果不給這些人一點利害瞧瞧,他們真就要以為大人您的武清軍是軟柿子了!”
呃,我那麼說,不過是為了安慰朱兄而已。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他們這樣有恃無恐,是有本錢的。我算什麼啊,真要出了事,不見得官家真就會伸手拉我的呢。況且,我交代朱大常打探他們底細一事,都未有著落。不明其底細,我何以計策應對呢。
可師婭為何要這般煽風點火,難道她隻是和我一樣,打算安慰朱大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