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蘇易安對著鏡子卸妝,唐羽娜看完了那個關於林如芝的帖子之後曾經普及過關於那款手表的知識,不要說是在通城,就算是國內,能戴的起這塊手表的人也屈指可數。所謂的人不可貌相,沒料到麵孔周正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是周正的人。蘇易安覺得有些倒了胃口。校園BBS的那個帖子忽然又浮現在腦海裡。白天鵝一般的林如芝,還有那隻摟著她的手,手腕上戴著的就是剛才看見的那塊腕表。
林承昊明明從蘇易安的眼睛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怒氣和蔑視。可是當他幾分鐘之後在亂世佳人門口再次看見蘇易安的時候,卻覺得她顯得那麼幼小無助。
已經是十一月底,天氣不再是微寒而已,蘇易安的衣裳顯得單薄,光潔的脖子露在外麵,明明冷得不行,還是倔強地不肯縮一縮脖子。已經沒有回學校的班車了,她快步靠著路邊走,剛才還淅淅瀝瀝的小雨竟然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蘇易安在滿是落葉的街道上快走著,這走回學校,恐怕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漆黑的夜空,濃得化不開的烏雲。蘇易安越走越覺得淒涼,眼眶裡一熱,眼淚混著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來。這樣也好,反正也分不清什麼是雨水,什麼是淚水。也免得狼狽。
身後的高大越野車閃了閃雪亮的車燈,蘇易安抹了一把臉,透過雨絲看身後漆黑的車。
車窗緩緩降下:“上車吧,這樣走回A大,會著涼的。”
蘇易安覺得得有些喘不過氣,傍晚的時候,弟弟蘇易輝打電話來,聲音哽咽,斷斷續續地說:“姐姐,你快回來吧,李胖子上門來……媽被打傷了,爸爸……跑了。”
這些事並不是意外,誰讓自己有個好賭的父親,母親雖然算得上是厲害的女人,可是要打發那些討債的渣滓,到底還是差了些,最多隻能口舌上占點便宜,真正動起手來,還是會吃虧。可是眼下的情況,她能怎樣?
“蘇易安!”林承昊見她站在路邊發呆,又喊道:“蘇易安?”
蘇易安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打了個寒噤,拉開車門坐到副駕座上:“謝謝。”
“哭什麼?”林承昊一眼就看見她通紅的眼睛,說話的時候嗡嗡的鼻音,顯然是哭過。於是拿出一盒麵紙遞給她:“快擦擦吧。”
“我沒哭。”
林承昊卻低聲笑出來:“真看不出你這麼要強的樣子,居然也會那麼脆弱。”
蘇易安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譏諷的笑來:“這有什麼好奇怪,是人不都有兩麵嗎?可以在大眾麵前扮演衣冠楚楚的慈善家,然後轉身就成了吸血魔王,又或者白天光明正大,晚上卻禽獸不如。先生,這些事誰也說不清不是嗎?更何況,我不認為一麵堅強,一麵脆弱是多麼丟臉的事。”
林承昊被搶白,他的嘴角蕩漾著笑紋:“女孩子柔弱些,的確不是壞事,或許可以嫁得更好些。”
“哼,是嗎?”蘇易安的眼睛看著那塊發著微光的手表,腦子裡再一次閃過林如芝有些迷糊的臉:“女孩子柔弱,也讓一些衣冠禽獸有機可趁。”
林承昊專注著路況,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尚帶淚珠的蘇易安,皺了皺眉:“我哪裡的罪過你嗎?”
蘇易安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何況林承昊對她並不算壞,算起來兩次見麵,卻兩次送她回學校。她這樣義憤填膺,究竟是為什麼?或許人家根本是你情我願,外人無從評說。蘇易安想到這裡,低下了頭,頭發還是濕的,滴滴答答滴著水,落在白色的皮墊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漩渦。她乾巴巴地說:“對不起。”
林承昊深深地歎了口氣,並沒有再說什麼,很快到了A大門口,蘇易安迷迷糊糊看見是學校的正門:“麻煩你,送我去後門。”
林承昊深深地看了一眼雙眼朦朧的蘇易安,淡淡地說:“我們從正門。”
蘇易安忽然清醒起來,嗬,林如芝不也是出入校門很方便的麼?不論是什麼時間。她腦海裡又出現林如芝的臉,看上去潔淨清澈。她不由得覺得身邊駕駛座上的這個男人那麼肮臟。
“也對。”蘇易安笑著說:“反正你是有權利隨時進出這校門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先生。”
林承昊不明白蘇易安那熊熊的小火焰是為了什麼對著他不斷噴發。他早已不再年少輕狂,懂得分辨什麼是欲擒故縱,什麼是真心實意。蘇易安,是後者。否則,她不會如此不為自己留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