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昊把蘇易安帶到了玲瓏灣的住所,這地方雖然不如市區來得繁華,但是卻難得的幽靜,一進門,蘇易安的嘴巴立刻張大了,她儘量使自己不要顯得少見多怪,林承昊進門換了鞋子,脫掉身上的大衣掛在玄關的小壁櫥內,說道:“你隨便坐。”
蘇易安脫了鞋子,卻沒在鞋櫃裡找出另外一雙拖鞋來,看著雪白的地麵,她隻好局促地站在門口。
“進來啊,傻站著乾什麼?”
“你沒有多餘的鞋子。”
林承昊才顯得有些孩子氣,撓了撓頭,從身後的矮櫃裡取出一雙酒店裡才有的那種薄薄的紙拖鞋放在地上,自己脫了腳上的拖鞋,換進紙拖鞋裡,將自己原本穿的那雙鞋子擺在蘇易安麵前:“我這個房子沒有裝地暖。”他解釋道:“平時也沒有人來。所以沒有多餘的拖鞋。”
蘇易安點點頭,換上顯得過大的拖鞋踢踢踏踏往裡走。這是一間裝飾樸素的房子,白牆木地板。一些壁櫃,讓空間顯得不那麼空蕩。
整個房子裡就兩間碩大無比的房間,一間是看得出來的臥室,但是有些怪異,臥室裡就一張碩大的床,床兩邊的櫃子上一邊放著一些書,一邊是一個青花瓷瓶子做底,白色燈罩子的台燈。還有一間房間似乎像是一個工作室,電腦和傳真機就在寬大的書桌上擺著,旁邊一張米色的沙發,看上去寬寬大大也極其舒服的樣子。
“這是你家?”
“其中之一。”
蘇易安忍不住好奇:“你很多家?”這讓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林如芝那個精巧的公寓。
“這是我平時住的地方。”林承昊鬆了鬆領帶,蘇易安沉靜下來的時候才聞得見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蘇易安幾乎忍不住要問,那你的金屋藏嬌要怎麼辦?但是她忍住了那即將脫口而出的問題,訕笑道:“還很乾淨。“沒有發現任何女孩子用的東西,洗麵奶也不見一支。
“會有人定期打掃。”
蘇易安挑挑眉,一轉身看見了廚房,被兩扇磨砂玻璃的透明門做了隔斷。蘇易安將門推開一點看,居然不是樣板間,一隻炒鍋放在擦得亮晶晶的燃氣灶台上。炒鍋的右手邊一溜放著油鹽醬醋的瓶子,高高低低錯落有致。裝油的小油瓶淺了一些,頗有些生活氣息。
可能是看著廚房的時間太久,林承昊在身後問:“餓了?”然後將手上一隻雪白的杯子遞給她:“要嗎?”
蘇易安聞到濃濃的咖啡香氣,老老實實地說:“我餓了。”
林承昊放下咖啡杯,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四點:“先去洗個澡吧。”
蘇易安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渾身的土星子,剛才在亂世佳人門口的那一跤摔得太狼狽了,小棉襖手肘的地方都有些蹭破了。
林承昊其實不太愛在外麵應酬,隻是越來越身不由己,累的時候到水脈堂喝一碗清粥,倒是比什麼都舒服。冰箱裡被塞得滿滿的,大約是方阿姨買了放在裡麵的,林承昊早些年在國外的時候也不是沒吃過苦,時常自己做飯吃,曾經有一段時間跟一個法國大廚做事,做了大半年的下手,臨走的時候,法國大廚還挽留他。林承昊做得一手好法國菜,但是卻還是偏好中國的傳統吃食。已經這個時間,吃什麼都不合適,隻是那丫頭喊餓,林承昊本能地想喂飽她。
紫甘藍洗淨切絲,拿橄欖油和作料拌上,收拾好的海蜇切片,用醋和泡椒釀好,細白的小瓷罐子裡有方阿姨自己做的乳瓜,拿出來洗乾淨,放生薑末兒用橄欖油一炒。蘇易安穿著寬大的浴袍出來的時候,客廳的小餐桌上已經擺了三樣小菜,筷子已經擺好。
透過半掩著的推拉門,門裡麵的男人係著圍裙,半張英挺的側臉在白色的燈光下有些微微的陰影,修長的手指,蘇易安幾乎能想得到他握著鋼筆或者是在電腦鍵盤上十指翻飛的樣子,可是現在這雙手卻握著鍋鏟,慢慢攪動著一鍋粥。
蘇易安有些愧疚,走過去輕聲說:“我來吧。”說著接過林承昊手裡的勺子。長這麼大,這是第一個為蘇易安做飯的人,從很小的時候起,蘇易安就站在凳子上給自己做飯,沒有記得誰對她上心。她心底生出些許溫暖來,卻在暖融融的米香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心底的酸楚隨著這一鍋熱粥泛上來,眼眶熱熱的。
林承昊伸手關了火:“小心燙。”
蘇易安接過林承昊手上的白瓷碗,盛了一點給他,他卻還是叮囑;“小心燙。”
她咧開嘴,強忍住眼眶裡德淚水,對著這個像是父親般關心她的男人說:“沒關係,你看我的手……”她孩子氣地攤開手,掌心裡有黃色的小繭子。
這並不太像一個二十歲小姑娘的手,除了手指修長之外。
“年輕的時候吃些苦頭並不算什麼壞事……”林承昊略略沉吟:“但是,女孩子不一樣,你沒必要這樣拚命。”
“不過是鄉下的生計罷了,算不上什麼拚命,在我老家,像我這樣的多得是,算起來,我還算是好的,至少還能到城裡來念書。”蘇易安將碗筷擺在桌子上,雪白的瓷器看上去賞心悅目。
“你家在安縣?”
“嗯,安縣一個鄉下。”
林承昊接下圍裙,隨手甩在椅背上,坐在蘇易安對麵,看她捧著熱乎乎的粥碗小口小口吃,時不時吐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吹吹熱氣。
“父母都好?”
蘇易安略頓了頓:“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