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帶頭鼓起掌來:“蘇小姐果然是好酒量啊,來來來,再來一杯,讓我們胡總也見識見識。”
第二杯下肚,蘇易安依舊是麵不改色,紅酒杯被撤走,換成了大杯,他們是在給自己找飯後的餘興,蘇易安知道這樣的酒席無非就是聲色犬馬,但真正看到還是第一次。在安縣的時候,家裡人活著朋友聚在一起喝酒,都是高高興興,想喝多少都是隨意的,這樣勉為其難,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
服務小姐給她加紅酒,被蘇易安一手擋住,林承昊揚眉看了看她,但還是一言不發。
“各位老總都是好酒量,我這樣陪你們一杯一杯喝,就算是喝到明天早上,可能也不能儘興,這樣豈不是耽誤各位老總的時間?”蘇易安忽然站起來:“小姐,麻煩白酒。”
剛才鼓噪的胖子又鼓起掌來:“蘇小姐爽快人!”
一杯白酒蕩漾著清澈的光,放在蘇易安麵前,酒是好酒,很醇很香,蘇易安端起來示意了一下:“就算是謝謝各位老總對我的照顧,謝謝,我先乾為敬。”說著端起酒杯。
她是瘋了吧?不愉快的時候總是先糟踐自己,林承昊終於忍不住,放下沉甸甸的筷子,不由分說從蘇易安手裡奪過酒杯,二話不說全部倒進自己嘴裡,皺了皺眉,用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將酒杯倒扣在餐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音。
一片鼓噪聲終於霎時間安靜下來,大家都沒趣地互相看看,訕訕地誇獎說:“林總真是海量、海量……”
林承昊也很難去敷衍彆人,平時的宴會應酬,紅酒也絕不會超過三杯,彆人隻說是林承昊矜貴,從不會在公眾場合失態,或是有一點失態的可能,今天這樣的狀況,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走。”林承昊有些強硬地扯過蘇易安的手,一把推開椅子,蘇易安被拉扯到踉蹌,“砰”一聲拉開門,再“砰”一聲關上,身後的煙酒氣息一下子被厚重的門隔離開。蘇易安還是掙脫不開林承昊的手,隻好由著他拉扯著向前。
“喂!喂!放開我!”
真得佩服在電梯門口等候的禮儀小姐,即便看到如此詭異的狀況,也還是麵帶微笑說:“請慢走……”
蘇易安知道掙紮無用,於是漸漸安靜下來,電梯空間狹小,隻有兩個人站在裡麵,被擦得光潔的電梯裡的麵板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肩並肩站在一起。
蘇易安不知道林承昊是生的哪門子的氣,於是緊抿著嘴巴一聲不吭。
一到地下停車場,林承昊就生拉硬拽將蘇易安拖著朝前走,蘇易安被拽得嘶嘶吸氣:“喂……你乾嘛擺著個臭臉對我?”
“你自己說。”林承昊波瀾不驚的臉看不出什麼變化。
蘇易安反倒笑起來:“你這算是興師問罪嗎?真好笑,你憑什麼興師問罪?”
林承昊冷笑兩聲:“你還有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喝兩口酒就不是女孩子的樣子了嗎?”蘇易安嗤之以鼻:“我倒是忘了,林先生你有這樣一個高貴的女兒,想來一定是教育有方的。不過你是不是用錯了標準?不要把你對林如芝的標準套在我身上。”
“蘇易安!”
“我沒有耳聾,你沒必要這麼大聲。”蘇易安梗著脖子說道,樣子像極了叛逆期的女兒對著父親撒野。
“你知不知道你錯在哪裡?”
“我沒有什麼錯的。”蘇易安的聲音終究沒有那麼強硬了。
“你逞什麼能?那種場合是你應該出頭的場合嗎?你怎麼就不懂得乖順一些?”林承昊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以為是我自己願意來的嗎?不過,你這樣的有錢老爺根本就不會懂的對吧?我可不是手賤麼,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蘇易安冷笑:“錢還真是個萬能的,你說是吧?要是沒錢,誰會陪你們這幫又老又好色的老頭子吃飯!”
地下停車場很空曠,還回響著蘇易安的聲音,林承昊卻將那幾個字狠狠地刻進了腦海裡,又老又好色的……老頭子。林承昊看著蘇易安滿不在乎的模樣,高昂著的下巴,他輕笑起來,低低的:“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家裡沒有人教過你該怎麼說話嗎?”
蘇易安本就不願意參加這種所謂的答謝宴,心裡的委屈早就快要溢出來,隻是衝著林承昊大吼大叫之後,一下子又覺得愧疚,他不是自己的什麼人,憑什麼要承擔她的怒氣和莫名其妙的攻擊?隻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又變成了:“沒有人教過我,怎樣?”
林承昊冷笑:“你就是這點能耐?”那不屑的,冷冰冰的語氣,讓失控的蘇易安頓時冷了下來。她咬了咬嘴唇,裹緊了身上的小棉襖,剛才大嚷大叫了一通,身上都出了汗,地下停車場的冷風一吹,她又吸了吸鼻子。
這已經是蘇易安最溫順的狀態,這個小刺蝟,隨時隨地以為彆人要傷害她,渾身的刺兒都防備著,林承昊無奈地歎了口氣,和她計較什麼呢?不過是個孩子,倘若林如芝能對他有些情緒的波動,不要那麼懂事,哪怕是大吼大叫,也許,他會知道怎麼樣去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