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又拍回了案上,“嘖”了一聲。
湯藥還熱,若是涼了更難喝。他猶豫片刻,還是將藥喝下,而後批起折子來。
申時還聞雨聲淅淅瀝瀝的,南榮知遇掐了熏香,想要歇下。卻瞧王因冒冒失失的闖了來。
南榮知遇緊蹙著眉,道:“何事慌張?”
“稟皇上,西城竹林被風吹倒了,就倒在長公主府中,皇上……”
南榮知遇頓起身來。
“皇姐可有受驚?”欲往外走,卻忽撇門後一個人影,南榮知遇渾身不自在起來。
是錯覺!?
“何人!”南榮知遇跑去將殿門打開,隻是瞧不著任何人的蹤影。
一定是錯覺了。
王因原本想回話,卻被南榮知遇這一動靜噎回了話。這承陽宮中,哪會還有彆的什麼人?
南榮知遇也知道自己方才太過奇怪了,隻是他平白無故為何又會生錯覺?
“王因,你帶些人去公主府,將麻煩解決了。”說完還是走了出去,那身影真的太像花霽寒了。
推開偏殿的門,南榮知遇聞著一股很淡的玉蘭香,那枝玉蘭落下好多瓣,他又俯身去撿。
這間殿中留了他許多影子,他隻是捉不住罷了。也沒多想,便在殿中歇下了。夢回了好久好久以前,是他再次邁步回元都的那日。
手中執著白傘,雨沾濕了白袍。途徑那座廟,他推開老舊的木門,走了進去。
他盯著那個泥像,瞅了好久,才拿起受了潮的線香來。這次他開了口。
“花霽寒,要平平安安。”眼眶有些溫熱,隻是,他還是拿起了傘,走了出去。
走在被雨水浸濕的路上,他有些倉惶。手中傘還是往右偏著,這是他改不了的習慣,因為他的右邊,本該有個人。
一路走到了宮,他依舊瞧見了青衣立在門前,手中的劍還有鮮豔的紅。
他沒再說什麼,隻是他在花霽寒的眸中瞧到了無畏,還有一絲柔意。隻是掩得好深好深,南榮知遇差些就想要躍上去捉住這個人了。
夢中,他沒說那句話,可身後的人都開始往前衝了。一時間,刀劍都對準了花霽寒,南榮知遇想要讓他們停下來,可他們就像是聽不見一般。
“他隻是花霽寒。”南榮知遇喃喃道,隨後便是走上了階,看著花霽寒被他們鉗得死死的,身上血與水融到了一起。南榮知遇想要伸手去拉他一把,可好像,不知何時起,這具身子再不受控製。
好似是踏進宮門的那一刻,便不由自己管了。
那雙桃眸裡邊摻雜了好多,可是南榮知遇那時並沒有讀出來。這回似是心酸,那人像是無再生之念,可是南榮知遇這回就想要自私些,讓他活久些。
開不了口,心中便一直喚著花霽寒的名。
青衣聽不見,南榮知遇也一樣聽不見。隻是直直的走進了殿中,是滿地倒著的人,當然也有他那個四皇兄——南榮明晟。
他轉過了頭,其實那日,他也曾偷偷的看過花霽寒一眼。隻是一眼,青衣便被人押到了牢房中。
夢再一轉,他似乎到了牢房中,隻是沒有人能瞧見他。
隻見牢房破舊潮濕,他的趴在那些木柱上瞧著人,紅著眼眶。那人睡得好沉,唇皸裂,手上的血還在不停的落下。
獄卒還在聲聲碎語,南榮知遇想要伸過手去夠,可這間牢房為何此刻這般大?他伸手都碰不著裡邊的人了。
“花霽寒……怪我吧,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這樣的。”
在夢中,他見看過一年前的那個花霽寒。無數次,他都對那人惡語相向,無數次將他打得遍體鱗傷。
那時的南榮知遇,見到那些傷也不會笑,隻是厭惡的將頭撇開。可他那時隻想花霽寒跟他求一次饒罷,他甚至一直都沒再聽過花霽寒的聲。
在好長一段時日。
可是那些到了現在,又算得了什麼?花霽寒對他甚至從來都談不上一個恨字。
“總是這麼傻。”南榮知遇觸上了花霽寒的臉頰,夢中人感覺不到。隻是能觸上,南榮知遇便心滿意足了。
瞥到那細白的腕上也有傷痕,他才覺,那時若沒有他的默許,下邊的人又怎麼敢下重手?花霽寒那時又怎會這般?
“還不願醒嗎?人又何必執著過去,惜當下,便是再好不過的。”殿門一個青影,很模糊,隻瞧得清手中拿著一支玉蘭。
花開得很好,南榮知遇一眼瞧出,是偏殿那一支白玉蘭。
青影離得好遠好遠,是他永遠追不上的。可是他還是會偏執的去追尋,哪怕最後會什麼都不剩。
他也隻要花霽寒,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