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霽寒這一覺睡了好久,日落方醒,迷迷糊糊的看見南榮知遇坐在他身旁。
“阿遇……”聲很淺,南榮知遇放下手中參湯,轉過身來。
“你喚我……什麼?能再喚一聲嗎?”南榮知遇還是錯愕更多,但他還是想再確認一遍,花霽寒這回還喚他“阿遇”。
得遇君,乃吾生所幸。
他昨日應當沒以為自己是在胡扯吧?
“南榮知遇。”花霽寒才不想由他,轉身還想再繼續睡回去。
“把湯喝了再睡吧。”南榮知遇貼到他耳旁,烏發蹭得花霽寒脖頸酥癢。好似下一刻便要傾過來,讓花霽寒無處躲。
“花霽寒,你不起來喝朕就要喂你了。”
花霽寒想了許久,也沒想南榮知遇會接這話。正想睡下罷,隻聞碗盞落在案的聲,南榮知遇一下便湊了過來。
不等花霽寒反應,就已經嘗到了湯的味道。他早該想到的。
碗中一點不剩,這回花霽寒也全喝了進去。
待要再折騰,殿門便被輕叩起。
“嘖,做什麼。”
趙溶麵色有些不大好看了,手中那碗甜湯有些微動。正躺著吹來的一瓣玉蘭,趙溶將花撿起,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南榮知遇打開門來,什麼都沒說便接過那碗藥喝了下去,而後又將門關上了。
趙溶還沒反應過來要不要跟他說,手中的碗就已經是空的了。
搖了搖頭,便回了去。乾脆就不說好了。
殘陽照進,將影打得長。趙溶抬頭去看,竟還是被其刺得睜不開眼。
南榮知遇折回榻前,花霽寒早便坐起了,像是要躲著來人。
“皇上怎的如此著急,趙溶來做甚?”花霽寒又起了來,往南榮知遇書案那兒走。南榮知遇還沒覺出花霽寒的刻意,也沒攔著他。
“送藥,苦死了。”
“皇上不是有糖?怎的還怕苦。”花霽寒忽的瞧見一卷畫,拿了起來。
南榮知遇看到卷畫時,已經來不及攔了。花霽寒攤開瞧的時候也愣住了。
“那個,朕畫著玩的。”南榮知遇也不知要如何說,才能讓花霽寒將畫放回去。他一直清楚畫中人沒有臉,想要藏起來卻又不知要藏到何處。
如今花霽寒怎的一眼就瞧著了呢。
“挺好看的,就是看不出誰來。”花霽寒的手停在畫中人的青衣上,他又怎會瞧不出那人是誰?
他的寢殿中多了好些東西,比以往要亂。
那張琴也在。
“添張臉吧,為他。”花霽寒笑著道,南榮知遇垂著頭,還以為花霽寒會說他怎的忘了畫臉。
聞言便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桃花眸。許多次都是這雙眸,也從來都是這雙眸子,讓南榮知遇不敢忘。
“好啊,那你彆動,就站在那兒就好。”南榮知遇拿過那卷畫,看著花霽寒的眼睛,怕有一點點的失誤。
瞧著南榮知遇認真,花霽寒便也沒再動。直到南榮知遇畫完了,花霽寒才開口。
“餓了。”不說還好,他這一說南榮知遇都覺得餓了起來。
“瞧我,都忘了。這便讓王因送些吃食來。”那畫還未乾,南榮知遇這回也著急收了,畢竟眼前的是花霽寒,是這幅畫的主人。
他走開後,花霽寒便站到了他發位置去觀畫。
挺好的。
南榮知遇往外走,瞧不見王因。便是自己跑到了禦膳房去,宮人早散了去,南榮知遇笑著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好久以前,自己日不果腹時也經常跑來這兒偷吃。
隻是不巧,有一次被秋嵐姑姑撞見,便很快就傳到了皇後的耳中,她罰南榮知遇在景殿前跪了半日,一日不得進食。
南榮玹姲在皇後身旁怔怔的看著他。公主是嫡女,又得皇後百般疼愛,所以她那時看南榮知遇的眼神更像在看一個乞兒。
好在南榮玹妉與她不同,會來瞧這個弟弟。
回到殿前,他坐在門外。他不想進去,若是可以,便讓他死在這兒吧。
忽的傳來了細微的聲,是三皇姐。
“你小子,餓壞了吧。”南榮玹妉四處看下,無人,便偷偷塞給他一些吃的。
南榮知遇吃得急,她瞧在眼裡,是心疼。
“慢點吃,噎著了就不好。”南榮玹妉就在一旁等了好久,等南榮知遇吃完又將水給了他。
南榮知遇倒是沒什麼,皇後這般對他又不是一次兩次。而每每他都是餓得難受了才會偷跑去禦膳房。
彆的皇子一日三頓好生伺候,可自己每日都不知能否瞧見一餐。
這回想起,倒有些可笑了,最終不受待見的人,竟成了那位置的主人。
回到承陽宮中,見花霽寒還在賞著那一幅新作。南榮知遇便將湯麵放下,走過去也不多說什麼,就將人環住。
誰都不要他了,但他還有花霽寒。眼眶微熱,花霽寒也不問如何,而是就這般讓他抱著。當是憶起了什麼事來,隻是他的手心好熱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