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視野裡尋得到的最高建築恐怕就是座座燈塔,換做一個月前,鐵路想都不會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會來到這種地方,料峭的寒春,積雪才消融,新綠尚未來得及披掛上陣,等交通工具換成武直後,鐵路才收回觀察的目光,抱著肩膀靠著艙體假寐。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鐵路跟著一名兩杠一星的矮個子軍官出了機艙,艙外刺骨的寒風狠狠給了他一個下馬威,身子明顯一抖,不過鐵路並沒時間瑟縮,就被停機場外數百米外傳來的機槍點射聲吸引,領他的少校叫單簡,四方臉,精瘦,眉宇裡隱隱的肅殺之氣,鐵路隻知道他來到的是一個保密等級不下於國安的軍事基地,而他的任務就是培訓這裡的信息小分隊,其他的,他不用知道。
單簡看麵相就是個直性子的人,嗓門大得震耳欲聾,看得出來他對鐵路印象不錯,帶他向他的頭兒、這個軍事基地的老大報道後就帶了鐵路去宿舍。
這個軍事基地似乎很特彆,鐵路打量著可以算得上寬敞的房間,一張單人床,衣櫃、書桌書架,配了電腦,後窗戶還放了一盆仙人球,比他的拳頭可大了去了。
收拾完東西,鐵路想著單簡說的那個主動請纓來拜師的小子是誰,不知怎麼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臉孔,這麼想著,關上衣櫃門,立即被從自個兒腦袋裡蹦出來的人臉給嚇了一跳,不過臉上依舊沒表現出來,眼角輕輕抽動:“……是你。”
馬健見自己的出現沒有獲得預想的效果,明顯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咧嘴一笑,大眼睛漆黑漆黑的,朝後一仰,清脆的叫了一聲:“師兄!”
有了馬健的日子,鐵路覺得沒那麼難熬,或者說,這個基地給他的印象,和印象裡,電視電影中看到的都不太一樣,後來聽馬健說,這就是中國的特種部隊,鐵路有點小小的驚訝,特種部隊,馬健他爺爺還真舍得把孫子朝這兒送啊。
信息小分隊是剛剛才建立的,人選是從其他甲類部隊挑選的信息精英,體能方麵自有教官訓練,而信息這塊,就全權交給鐵路負責,為期六個月,最後在實戰中考核,通過的才能成為特種部隊信息分隊的隊員。
第一次夜間上課,鐵路在投影儀前恍惚了一刹那,他忽然看見還在象牙塔裡的自己,而此刻他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教授,講台下一張張陌生的臉竟和記憶裡曾經寬敞明亮的課堂中或打盹或呆滯的臉重複起來。
人一直想起過去,大概是真的老了。
參訓的隊員白天的功課也被安排得滿滿,因為他們的部隊性質決定了他們並不能因為自己是技術兵而不需要自保,相反的,他們在未來的各種任務中極有可能擔任靈魂人物的角色,所以所有的科目隻有更嚴,沒有任何放鬆。
一次鐵路“無意中”在軍區局域網內看到一份訓練科目的表單,各種常規訓練,特訓的數字愣是讓他半天沒回過神來,下回在食堂遇到泅渡完回來吃飯的馬健,表情複雜的捏了捏他的肩膀,啥都沒說的走了,嚇得馬健還以為鐵路怎麼了。
白天很空閒,課程計劃什麼的鐵路一兩個小時就整完,剩下的時間,鐵路也不想讓自己沉迷在發呆發傻裡,於是跟單簡打了招呼拿了器材室的鑰匙,一個人對著冷冰冰的機器運動半天,把多餘的氣力花個乾乾淨淨,一個星期下來,精神頭強了不少,吃到甜頭的鐵路開始加大運動量,胃口也大增。
那次運動中單簡正好經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問鐵路有沒有興趣跟隊員一塊兒進行體能方麵的訓練,當然,尺度可以適度放寬,儘力就行,鐵路想也不想的答應。
於是翌日的晨跑馬健給新混入隊伍裡的鐵路驚得不輕,用他的話,骨頭都到了開始流失大量鈣質的歲數了,咋就不消停消停,坐電腦前養養啤酒肚不就好了麼。
晨跑一萬米,鐵路跑完跟著去吃早飯,轉身就把清粥吐了個稀裡嘩啦。
馬健說,得了,師兄,人得服老,真的。
鐵路抬起頭微微眯起眼,推開馬健,拿了倆饅頭繼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