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百零二年,劉邦勝利,漢朝建立。】
眾人皆是沉默,又轉而明白了起初那個“漢”字,是何寓意。
在水幕中,大秦二世而亡,而漢,正是既大秦之後的王朝。
其實誰都明白,不可能有王朝真的能千世萬世,可見到大秦如此,心裡還是難受。
等他們緩了好一會兒,水幕上的字才開始變化。
【公元前一百四十年,漢武帝劉徹登基,年號建元。】
“這公元前紀年,竟是倒著走的,不知是不是還有公元後。年號倒是稀奇。”韓非算了算,“應是又過了六十二年。”
“漢武帝,這是諡號吧?”李牧分析道,“不出意外的話,大約是個武功不錯的皇帝。”
至此,水幕上終於由字變成了人,他們的感官似乎也與水幕連在了一起。
【一個幼小的孩童跪坐在一張木案邊,一隻小小的黑犬蜷縮在他懷中。
案上擺了幾株藥草,他的眼神卻並未落在案上,那雙眼睛是沒有光亮的。】
“明章!”
畫麵剛一出來,扶蘇便認出了那孩子是誰。
即使過去多年,他也不會認錯。
他不喜歡那雙眼睛裡的空洞,像是失去了魂魄,叫他想起那一日,驟然失去光彩的眼眸。
他下意識伸手,卻穿過了水幕。
他怔怔地收回手,那雙無比熟悉的眼睛,仿佛將他拉回那一天。
明明是他力排眾議,要遵從當初的約定,將明章火葬。
可看著火焰燃起,吞噬了明章的時候,他卻後悔了。
那一瞬間他甚至想伸手去穿過火光,將那具身體從火焰中搶回來,可終是垂下了手。
他答應明章的,絕不能食言。
他不敢讓明章隨葬他的陵寢。
他心中期望大秦千世萬世,可朝代更迭,一旦戰亂,帝陵是最惹眼的存在。
即使棺槨一層層打開,裡麵隻有一重重華麗貴重的衣裳,他也不想給任何人打擾明章的機會。
一筆一筆繪出明章的墓,用儘阻擋盜墓賊的方法,親手收拾遺物,將所有沾染回憶的物件都送入墓葬,看墓道徹底封閉,再不許人提起丞相墓在何處。
這是他最後能為明章做的事。
或許還有一件事,在自己崩逝之前,走遍大秦五十六郡。
明章還不知大秦又添了新郡,不知此處山河風光。
那個遺願,他即便托著病體殘軀,也要親自完成。
原以為來了這裡能見到明章,結果與那場夢一樣,從始至終不曾出現。
嬴政眼瞧著他的神情有逐漸失控的跡象,輕聲喊他的名:“扶蘇。”
“阿父……”
他驟然從回憶中抽離,再抬頭時,水幕之中的人突然鮮活起來。
是他熟悉的思考政務時的神色。
這水幕之中的人,定是真的。假的,他一眼能認出來,也不會如此鮮活。
若明章是因去了另一個世界而無法相見,卻能好好活下去。
那麼不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