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一二三四五個在地上東倒西歪的酒壇子,我看到夜華倒進杯裡的不是酒,而是蝕心化魂的忘情水。忘情水自喉間流經心脈肺腑被那不能停止永不止息,令身心受儘煎熬,五臟六腑快□□煎成灰的愛火,幻化成一滴又一滴甘甜的蜜,他才會一壇兩壇三壇…像賣火柴的小女孩,為換取如朝露經不起考驗、瞬間即逝在夢中的真實,一直劃火柴。
突然見著於心身每分厘都刻劃上的人兒,他愣了愣,這是夢嗎?「他見著白淺,愣了愣」,若非是美夢,那眼前的人兒為何出現在自己麵前?他揉了揉額角,清醒了,是了,「哦,妳是來取結魄燈的。」這麼多年她都為了墨淵,她的心裡並沒有半點他的位置,這麼多年她都在等著的人終於回來了,自己算甚麼,她來為的隻是結魂燈。多麼悲傷卑微苦澀的真實。
情傷至此,這個傻瓜終於連站也站不穩身體狠狠地晃了一晃,臉色竟比昨天還白上幾分,昨天是白紙般白,今天是怎樣的一種白?透著頹廢、透著蕭瑟,透著憔悴和蒼然…近乎死人白…
素素當初隻為離了他,離了仙界,讓一切結束而跳下誅仙台,而他明明白白知道後果亦亳不猶豫緊追其後跳下誅仙台,承受那千刀百剮誅仙之氣,他想追回素素,他想挽回素素,他寧可最終甚麼也追不回挽回不了,隻求能和她在人世界一起化去,他不要素素孤單地走,走在永遠的漆黑蒼茫中,他是她的眼,他要一起走。別留下他一個人在沒有她的世界中。
被救後,了無生念。即使小團子也未能成為他生存的寄託。躺在紫辰殿六十多未醒。轉醒後誰也不理,隻在提及素素時稍有動容…麵對天君的命令,讓一頂轎把素錦送來洗梧宮當側妃;一方麵麵是宮規森嚴的天君的威儀,一方麵是令他失去所愛的兇手。他一見素錦連門也未進便一劍刺穿她的胸膛,奪她的性命。要不是天君到來救那女人一命,要不是天君和夜華有著甚麼交貿…他不可能讓素錦再進洗梧宮…即使是眼珠罐子的身份。
是怎麼樣的交易?
“譬如一位仙者被打散了魂魄,隻將結魄燈在他床頭燃上三日,便能將打散的魂魄結得完好如初。輪到凡人便更了不得,即便是這個凡人已灰飛湮滅了,隻要將帶著這凡人氣息的東西放在燈上燒一回,令這盞燈認準這凡人的氣息,它便能慢慢吸收這凡人當初留在方圓千裡內的氣澤。待將這凡人在天地間留下的氣澤都吸得淨了,便能仿著當初那個灰飛湮滅了的魂魄,再造出來個相似的魂魄…”
“那女子已跌跌撞撞奔了過來,一把抱住我雙腿,潸然道:“娘娘,果真是你,奈奈等了你三百年,你終於回來了……”又邊哭邊笑對夜華道:“那結魄燈果然是聖物,做得娘娘一絲都沒差的。”
“這結魄燈是天族的聖物,按理說應當由曆屆的天君供奉,九重天上那等板正的地方,這規矩自然不能說改就改。天君尚且健在,夜華也不過頂個太子的銜,結魄燈卻在他的手中存著,叫我有些疑惑。天宮不像青丘,更不像大紫明宮,立的規矩很森嚴,一族的聖物向來並不大好外借。若我上天宮找天君借這聖物,已打好了將九重天欠青丘的債一筆勾消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