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們對模特的熱情顯然大於手表,從門口開始,不放過每一個模特,品頭論足,比較長相,對比身材,評論服裝,玩的不亦樂乎。胡媚媚微笑目送第三個合影的市民走遠,心想這就是賣藝不賣身?
一個留長發的男人打量林琳好久了,他不是遠遠的看,是麵對麵用□□的眼神,從頭看到腳從腳再看到頭,時而走到她身旁踮起腳,似乎在比較身高,時而伸出手比量林琳的肩寬和腿長。林琳的笑容明顯僵硬起來,謝寧早就注意到這個男人,她不動聲色的衝林琳使個眼神,讓她稍安勿躁,自己在一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打量起這個男人來。
長發、單肩包、相機,氣質特彆,眼神專注,流氓的可能排除掉。
他想找林琳走秀?不像商人。
他不會是模特經紀人吧,謝寧瞪大眼睛,腦海裡使勁搜索國內有名的模特經紀,無奈的發現,像自己這種不上道不入流的最多叫中介,那些大公司的經紀人哪會隨便就被人認識。
林琳更害怕了,謝寧都瞪大眼睛,這會是個什麼人?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怎麼樣,待會回家,說什麼也不能一個人。
林琳走了。國內第三大模特經紀公司凱非公司,和她簽了經紀約。培訓班一片嘩然,老師也說她運氣好。立誌一心要做國際名模的林琳反而淡定許多,她對胡媚媚說,簽了又怎樣,你知道凱非裡有多少模特嗎,說出來嚇死你,可是真正紅的又有幾個?恐怕進了公司要比在班裡還辛苦。話雖這樣說,人倒是清爽起來。
為黃伯伯站台那天,一直打量林琳的男人現在她的經紀人,活動結束後他就邀請林琳一起吃飯說有事要談,林琳不敢答應,後來是謝寧對那個男人說,有事明天到培訓班裡談。第二天,這個男人準時出現在班裡,老師接待了他,原來兩人曾有一麵之緣。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起來,老師代表林琳的家長和凱非談妥簽約條件,其實說白了,毫無背景的新人有什麼資格和經紀公司談合約,老師也隻是提出一些約束條件。
林琳就這樣成為第一個剛出道就簽約大公司的學員,自然而然也成為班裡招生的看點。這件事對謝寧觸動很大,她意識到自己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中介,用不上檔次的模特出席更不上檔次的活動,每次抽一點可憐的提成,對自己和模特都不是長久之計,再過個幾年市場規範起來,她能用的隻有那些上不了台麵的野模。
這幾天她正苦思改革之路,奈何一個在校學生,她的門路和人脈已經算是廣的,隻是結識的都不外乎和她一樣,在大公司不屑接手的活動中見縫插針的生存的中間人。抓耳撓腮的謝寧是平時不多見的,胡媚媚心裡在偷笑,臉上卻是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謝寧,彆想了,都多少天了你也沒想出道道來。”
“這是以後的生存大計,怎能不想?”
“昨天我和林琳通電話,她正在公司的安排下接受培訓,要參加打下個月的模特大賽。”給謝寧轉移一下注意力,省的她一直鑽牛角尖。
“那種大公司自然有自己的體係。”謝寧心不在焉的敷衍。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開個經紀公司?”胡媚媚福至心靈。
“我?”謝寧一愣,這些天一直在苦苦思索可能的出路,還真沒想過自己做經紀人。胡媚媚一提點,她立刻盤算起可行性,自己開公司最大的好處是手中的資源能夠固定,不再像以前一樣臨時抓人,不過還是接觸不到高層次的公司和人脈,和現在的分彆也就是能規範一些。
“也隻能先這樣。”謝寧歎口氣。
星光模特經紀公司,名副其實的皮包公司,寒酸到公司開會要去肯德基,因為她們沒有辦公地點。從拍板到公司成立短短三天時間,謝寧超強的行動力可見一斑。公司固定成員隻有兩名,總經理謝寧和胡媚媚,她一再要求給個副總經理當當,被毫不留情的拒絕。
謝寧手上的模特資源,現在大多都和星光公司簽訂了合同。這是一份寬鬆到形同虛設的合同,模特有自己接活的權利,隻需事前告知公司,以免公司另有安排;有自行參加比賽的權利,同樣隻需提前告知公司;若有實力更強的經紀公司找上門來,可以立刻和公司解約,公司絕不會橫加阻攔。合同對她們唯一的約束力,就是在沒事乾的時候,要參加公司安排的活動。
雖然這樣的經紀公司滿大街都是,大家還是嘗到有組織有紀律的甜頭,接的仍然是街頭和地攤秀,但是事前和主辦方正兒八經的簽合同,讓對方不敢小看,避免了很多以往遇到的事後不給錢的情況,有效地保障的自身的利益。謝寧對公司的現狀很滿意,隻是為遲遲提不上檔次苦惱。
胡媚媚在公司的地位是特殊的,首先她沒簽合同,其次,她很少被安排參加活動。目前她的工作主要是,謝寧上課的時候,她代替謝寧安排模特出席已經接下的活動。
陽光廣場正舉行中英電子詞典的上市促銷活動,伴隨著勁爆的音樂,模特們拿著電子詞典邁著有節奏的步子依次上場,今天是星期天,謝寧係裡有活動走不開,胡媚媚又一次充當了領隊的職責。
原定兩個小時的活動,順利進行到一半,胡媚媚蹲在模特身後的廣告牌後,給謝寧發了個報平安的短信。這不是她第一次帶隊,但是每次都習慣性的給謝寧發個平安短信。
一陣大風刮過,模特們的超短裙被掀起,周圍發出一陣哄堂大笑。肖麗漲紅著臉站在台上,她是培訓班裡新來的,今天第一次走秀,本就緊張,大風刮起短裙,露出白色的內褲,台下有人不懷好意的蹲下往她腿下瞅。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順著臉龐流下來,黑色的眼影變成兩條滑稽的曲線順流而下。台下的起哄聲更大了,‘小妹妹哭了,還挺純的嘛,’‘裝純吧’‘沒看人家是白色內褲,真純,’哈哈哈。
胡媚媚從廣告牌後出來,看到的就是肖麗黑白分明的臉和委屈的眼神。看看時間,活動過了大半,衝肖麗擺擺手讓她挺住,這種事她們已經是司空見慣。又是一陣大風,廣告牌搖晃了幾下,有經驗的模特自動往前快走幾步,肖麗不明白胡媚媚擺手的意思正猶豫間,廣告牌從她身後轟然倒下,肖麗被砸在廣告牌下。
音樂還在自我歡快,圍觀的人後退幾步圍成更大的圈子,胡媚媚分開眾人往台上衝,幾個還在台上的模特也大喊肖麗。主辦方負責人,卻在忙著收拾現場展示的電子詞典,生怕有人趁亂哄搶。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胡媚媚本能的從化妝包裡拿出剃眉毛用的刀片,把廣告布割開,肖麗蒼白的臉露出來。主辦方終於有人上來,大家一起把廣告牌抬起,肖麗被從割破的地方拉出來。仔細檢查一下,全身上下沒有外傷,晃晃腿腳也沒有骨折的可能,搖搖頭也不暈,胡媚媚一下癱在地上。
主辦方正在重新清點現場,大家把肖麗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安慰她。胡媚媚鎮定了下情緒,今天這事該怎麼處理?顫抖的手撥通謝寧的電話,她一聽二話不說就往這趕。
負責人一臉不滿的走過來:“你們誰是領隊?”
胡媚媚站起來:“我是。”
“好好一場活動被你們搞砸了,你知道這對產品上市會有多大影響嗎?”胡媚媚迅速搜索應對的話,往常謝寧都是怎麼說的?
“我看對你們的產品隻有好處,這麼一來你們的牌子不是更有知名度了麼?”不知道是哪個模特一針見血的說。
“我們要的是好的知名度,不是負麵的。”負責人不依不饒。
“你們製作的廣告牌質量不過關,把我的人砸傷了,你還倒打一耙。”胡媚媚終於找到重點。
“什麼叫廣告牌質量不過關?你什麼意思?想推卸責任?”負責人叉著腰,鼻孔朝天的對她們指手畫腳,幾個女孩子他並沒放在眼裡。
“廣場上這麼多廣告牌,隻有你的倒了,不是質量不過關是什麼?”負責人啞口無言,轉念一想:“就算這是我的責任,那在廣告牌倒下之前,你。。。。。”伸手一指肖麗,“在台上哭是吧?拿著我的產品在台上哭,這是什麼行為?”
“這。。。。”胡媚媚詞窮,謝寧怎麼還不來。
“你不要模糊重點,廣告牌砸了人,你打算怎麼賠償。”有人仗義的出言相助,轉身一看是費朗,他是彆的公司的模特,和胡媚媚在活動中遇到過幾次,彼此隻是點頭之交,他和謝寧很熟悉。
“一碼算一碼,廣告牌砸了她我自會賠償,她拿著我的產品在台上哭,這給我們造成多壞的影響。”
胡媚媚低聲把經過簡單對費朗重複一遍,肖麗在一旁低著頭,眼淚又開始掉。
“她在台上哭確實不太合適,但是她並沒有給你撂挑子,被台下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樣調戲,她也在台上堅持不是嗎,要不是這樣她怎麼會被砸?”模特圈的規定,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能影響活動效果,肖麗這麼做確實是大忌。
“你這是強詞奪理,被人議論幾句就可以在台上哭啦?怕就彆乾這行呀!”負責人似乎看出他們的忌諱。
謝寧風風火火的趕來,先拉出一名模特問清事情經過,定了定神擠進來:“你是負責人?你好,我是她們的經紀人。”
“經紀人又來啦?你們公司還挺多花樣的嘛。”多一個女孩子又有何妨。
“事情我已經搞清楚了,模特在台上哭是我們的錯,你說出個解決方案咱們商量,在這裡鬥嘴對你們的產品很有利嗎?”
“看你算個明白人,這樣吧,你們搞砸了我的活動,廣告牌呢也把你們砸了,咱就兩清了吧。”
“不行,出場費我們自是不收,我的人要去醫院做全麵檢查,費用你們出。”萬一肖麗有什麼內傷,上哪找他們去。
“什麼?你想訛人呐?你們把我好幾千塊錢的廣告都割了我還沒找你賠呢?”
“那是為了救人,簡單一句話,你同不同意吧。”
負責人仔細打量肖麗,就臉色不太好看,好好的站在那,應該沒什麼事?花幾個檢查費,讓圍觀的市民有個好印象也不錯,簡單一衡量,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醫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