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四級智殘,像兩個十幾歲的小孩,能照顧好自己不錯了。我外公和爺爺認識,倆人腦子一抽給他們倆包辦了。我聽我舅舅說,本來打算給他們倆都做個結紮手術,但這事哪有那麼簡單,又不是去寵物醫院給貓狗割蛋。”
她頓了頓,走到冰箱前打開門,隨便拿出一瓶冰涼的可樂,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才繼續道:“我是個意外。家裡人知道我的存在時,已經打不掉了。小時候我奶奶和外婆輪流帶我,後來奶奶死了,就剩外婆自己。再後來倆人因為一件小事打起來了,瞞著家裡人離了。我爸媽一個跟著工頭走了,說要賺很多錢把家門口的小超市買下來。另一個留字條,和她不知道在哪認識的新男朋友跑了。”
她依靠著冰箱,像是在回憶一部舊電影似的,根本沒有當事人回憶過去的悲傷。
“他們倆都走了之後,我跟著舅舅和舅媽一起,我舅舅不能生育。我讀大學的時候舅舅酒駕死了,舅媽改嫁,還好我外婆還健在,小老太太過得比誰都滋潤。”
陸逸聽完她簡述的家庭背景,走過去從她手裡拿過冰可樂,放在一旁的料理台上。
“你看,你還有外婆。我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林念扭頭看他,笑了笑,打趣道:“不錯,還會成語。”
陸逸站在她身側,屈起食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中文是根,怎麼能忘,彆把我想的那麼沒良心。”
林念吃痛的抬手揉了揉額角,忙岔開話題,她順著他乾淨的白襯衣向下看去,腦子一熱,問:“你真是處男?”
一句話點燃了兩張臉,陸逸彆扭的嗯了一聲,快步走到餐廳繼續收拾桌上的垃圾。
林念有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她一手慌張的去摸可樂瓶,手指觸碰到濕漉漉的瓶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她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沒想到居然是兩個新手的對決,還好他有點基礎理論知識。
這是林念第一次感謝某種顏色的小電影,起碼他們知道教觀影人,有種東西叫“套”。
即使,不戴的應該更多。
兩個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打破這沉默的,還是躺在室內睡覺的徐丹。
她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還好林念耳朵靈,捕捉到一句“水”,忙拿了瓶礦泉水,逃難似的跑進臥室。
等她再出來,陸逸已經收拾好整個餐廳。他指了指臥室,問:“她怎麼樣?”
“沒事了。”
“那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設計上麵有什麼問題再聯絡。”
送走陸逸,林念折返回臥房,確認徐丹已經睡著了,這才去隔壁屋裡打開電腦,登陸微信。
指腹在觸控板上摩挲,沿著好友欄一點點的劃動。
林念開始複盤自己的好友列表裡,誰有想弄死自己的動機。魚塘率先摘出去,都是千年的狐狸,聞聞味都知道對方什麼德行,怎麼會動真感情。
都是逢場作戲,圖個開心,也沒必要對她恨之入骨。
好在大號裡人也不算多,200等多個。一一審視過後,每一個都被列進白名單裡。她望著長長的列表,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聶星河。
林念眯起眼睛,抓起桌上的煙從裡麵抽出一根,習慣性的叼在嘴裡,點燃。嫋嫋的煙霧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讓她想起幾年前的那個晚上。
熱鬨的酒吧,昏暗的光線,酒杯在時不時打過來的追光燈下變得晶瑩剔透。
躁動的音樂衝擊著耳膜,震懾著場子裡每一個人的心跳。
林念抄起一個啤酒瓶毫不客氣的砸到聶星河的頭上,他胳膊還綁著繃帶,那是之前她捉奸在床時,用棒球棍送他的回禮。
周圍的人驚聲尖叫,林念麵不改色的看著他正往下滴血的頭。
她拿著被打碎,隻剩半截的酒瓶子指著聶星河,說:“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那會她年輕氣盛,衝動且不計後果,麵對男人陰冷的目光也毫無畏懼。甚至覺得可笑,出軌的反而一副受害者的嘴臉,現在還過來求複合,對她動手動腳的,真是讓人惡心。
求原諒的模樣也讓人作嘔。
她想不明白,自己頭上都綠的能開個度假村了,給她擴展版圖的人怎麼好意思來說自己知道錯了。
人和畜生的區彆在於,一個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聶星河在某一瞬,已經被林念歸於牲畜了。
她合上電腦,去浴室裡洗了個澡。換上黑色吊帶睡衣,隨手抓起配套的外罩套在身上,走到陽台去抽煙。
林念的陽台正對著小區裡麵,又是邊角,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比較暗。煙上猩紅色的火光在這片黑暗裡,異常的顯眼。
兩根煙屁股堆進陽台的煙灰缸裡,她望著夜空上稀稀拉拉的星星,悄悄許了個願。
“如果不能讓我擁有普通且正常的婚姻,那就讓我孤獨終老吧。”
普通且正常,多難得。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