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水流聲嘩嘩作響,冰涼的水劃過肌膚,激起成片的雞皮疙瘩。
陸逸閉著眼,雙手垂放在身邊,讓自己置身於花灑之下。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並不斷的告訴自己,他是蕭景平。
但從醫院離開的那一刻,他又感謝身體裡殘存的陸逸。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從小到大,他都是彆人嘴裡的“優秀小孩”,不打架,不說臟話,學習成績好,還孝順懂事。
何況以他的性格來處理,他隻會采取一直訴狀去告這個人。至於成敗,都交給律師,就算結果也不過是給林念道個歉。
作為蕭景平,他也覺得這樣的自己窩囊。但作為陸逸,他隻覺得還不夠。
想想林念手心的那道疤,他轉身將水流開到最大,仿佛這樣才能壓製住腦子裡不同的聲音。
被放置在客廳的手機微微震動,大嘴發來的信息讓這個夜晚變得格外不一樣。
【林念的前男友跳樓了。】
午夜。
林念穿著一條白色絲綢吊帶睡裙,光著腳坐在地板上,望著窗外沒有星星的天空發呆。
她叼著一根煙,一手摩挲著另一個手心裡的疤痕。
那會她還剛畢業,還沒去留學。
晚上從托福班下課回家,路過一條小巷子。深不見底的巷子裡傳出女人微弱的呼救聲,以及兩個男人罵罵咧咧拳打腳踢的聲音。
她想報警,卻發現這裡沒有信號。猶豫幾秒,還是壯著膽子,在巷子口大喊一句:“警察來了,就這邊有人打人!”
剛剛畢業的天真,讓他以為這就可以震懾他們,他們會像熒屏裡演的一樣驚恐逃跑。
現實卻不是熒幕裡編排好的那樣,他們停下來,側過頭望著巷子口下意識後退的她。
淩亂的腳步在這偏僻的短街上響起,無論過多少個夜晚,被兩個男人抓住肩膀和手腕,被拉進巷子裡的恐懼都讓她無法忘卻。
她是學過一陣子泰拳,但先天的力量懸殊,還是讓她得不到分毫好處。
之前挨打的女人早就沒了蹤影,潮濕陰暗的巷子裡,林念被他們一推,跌坐在發綠的臭水坑裡。
手掌根觸到水坑底滑膩的沉澱物,她下意識的手腳並用向後退,還沒來得及起身,臉上先挨了兩巴掌。
“喊啊,我看誰敢管這閒事!”
“這妞長得倒是挺好看的。”
兩個猥瑣的男人相互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咽了咽口水,用胳膊肘懟了懟另外一個,說:“你去把風,沒準路過幾個沒眼力價的,壞了咱們的好事。”
那男人吸了吸鼻子,沒好氣的罵道:“滾你媽的,有這種好事你讓老子在一邊饞著?你去!”
趁著兩個人分神的勁,林念猛地側身,以起跑的姿勢飛快從地上跳起來,不要命的往前跑。
狹長又窄的巷子,偶爾能遇到堆疊的雜物。她感覺自己像動物園裡調皮的猩猩,把路過的所有物品都推倒在地,讓後麵的人沒那麼快能抓到自己。
心跳比她逃跑的速度還要快,衝出這巷子,出去就是一條無人的寬街,對麵有一家不大的小超市。
她來不及扭頭去看身後人到哪了,不要命似得往超市裡衝,見到詫異的老板娘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顫抖著聲音說:“報警,有壞人抓我!”
老板娘見她狼狽,臉上的指痕清晰可見,她毫不猶豫拉著林念就往貨倉裡衝。
“躲在這。”
說完,還把自己的手機扔給她,“報警!”
貨倉的門被反鎖上,林念拿著手機,哆哆嗦嗦的跑到最裡麵,蹲在角落裡打下人生第一通報警電話。
那天怎麼結束的她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老板娘人很好,還陪她一起去警局錄筆錄。徐丹接她直接去醫院打了破傷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得,或許是她推開一堆廢品的時候,手心裡居然紮了一塊鐵片……
林念不知道的是,陸逸,或者說是重生到陸逸這具軀殼裡的蕭景平,在查“戰神”的時候,發現了“戰神”和這兩個男人的聊天記錄。
三隻老鼠並沒刪除這段聊天記錄,反而當它是戰利品。“戰神”的目的不過是想毀了林念。
她視為珍重的東西,他得不到的,自然要用最下作的方式摧毀。
他沒想到下一個機會,會讓他等那麼久,但遲到的報複總會附帶驚喜。
蕭景平身亡的消息,就像一記興奮劑注入了他的身體,催促著他開始計劃第二輪的報複。
隻是計劃還沒做完,自己先付出了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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