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她抱著徐丹的頭,哭聲貫穿了整條肅靜的街。
林念接到生哥電話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
她靠坐在醫院走廊的地上,頭發亂蓬,雙眼無神,臉上和身上還沾著徐丹的血。許是流的眼淚太多了,聽著電話那端男人的咒罵聲,她卻連哭都哭不出了。
“你就是個害人精!克死一個蕭景平不夠,徐丹都被你害死了!我說了很多次讓她離你遠點,她不聽還和我吵,林念你這種人怎麼還有臉活著……”
早六點。
醫院裡開始有來來往往的人,他們大多端著一份食堂打來的早飯,路過林念的時候,也沒什麼太大的波瀾。
她縮坐在那,一夜未眠。也沒有人敢去管她,見過昨晚她跪在地上痛哭過的人,大概都不忍心打擾她了。
一雙黑色運動鞋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林念閉眼昂起頭,隻等著臉上挨幾巴掌。或許生哥會抓著她的頭發,把她從這家醫院裡扔出去,她都無所謂。
然而,她眼角劃出來的眼淚被溫熱的指腹輕輕拭去。它們甚至小心翼翼的摩挲著她憔悴的臉,她好像聽見蕭景平在說:“彆怕,念念,我在。”
林念閉著眼睛,突然就笑了。
她笑的很難聽,像是一首變調的歌。她張開雙手撲進對方懷裡,摟著他的脖子,笑著笑著就變成嚎啕大哭。
“蕭景平,你帶我走,你帶我走吧。”
“你想去哪?”
“哪都行,求你了。”
“好,我帶你走。”
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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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清醒的時候,床邊趴著的陸逸睡得正香。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邊,又和快縮回。之前發生的事像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她緩緩起身,感覺渾身都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樣。林念用雙手撐著身子,坐在床上緩了一會,才費力的走下床,悄悄的溜出去。
她走到陽台給徐丹打電話。
幾聲嘟嘟聲後,電話接通了。
“徐丹的葬禮不歡迎你,是個人就彆來!”
她的唇角剛剛起航,還沒往上滑,就連同妄想一起被生哥的這句話擊碎了。
手機從手心跌落在地,發出明亮且存在感極強的磕碰聲。她望著客廳桌上顯眼的一包煙,快步走過去。
未拆封的煙包在她顫抖的手指下,變得異常禁錮。她甚至要用牙齒去咬,才能把那層透明薄膜撕開,再從裡麵抽出一根她常抽的煙。
旁邊擺著一個兩塊錢的打火機,林念抓著它,拇指在火石開關上蹭了好幾下才打出火。
她猛吸一口煙,卻被狠狠的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聲被她捂住嘴靜音,整個人開始不受控的發抖。
她很難接受徐丹的離開。她和蕭景平還不一樣。她是除外婆以外,她唯一的親人了。
她們同病相憐,都是父母拋棄的孩子。徐丹讀高中靠的是助學基金和獎學金,中午買一份一塊錢的米飯或者饅頭,和林念平分林念舅媽給她帶的菜。
高中三年,林念不會的題都被徐丹包了,徐丹的文具全是林念送的。從同桌的第一天,兩個女生便開始互相分享對方的小秘密。身高體重又差不多,徐丹也常會穿林念的衣服。偶爾也會把親戚送她的新衣服給林念換著穿。
她們連大學都選了同一所。林念舅舅過世的時候,是徐丹在身邊忙前忙後。兩個女生坐在靈堂裡看著動漫守夜,一起打工攢錢。
後來林念出國,徐丹上班。隔著大洋彼岸的兩個人也沒斷了聯係,比那些異地情侶的關係牢靠的多。
回國那天,徐丹帶了五個帥哥去接機。她還記得那天五個模特舉著一條“歡迎大小姐回國”的橫幅,在機場裡險些成為圍觀的對象。
就連她第一次去酒吧,都是徐丹陪的。
徐丹脫單那天,林念送了她一條金手鏈,說等她和生哥結婚那天,再送個金鐲子……
手指被滾燙的溫度灼了一下,疼痛讓她鬆開手,看著煙屁股垂直跌在理石桌麵上。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拿,把它撿起扔進煙灰缸裡,又擰開旁邊的礦泉水瓶,倒了點水將點點火星熄滅。
她窩在沙發裡,望著那根結束生命的殘煙,終於抑製不住痛哭起來。
腳步聲緩緩響起,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哭聲之上。
陸逸走到沙發前緩緩坐下,小心翼翼的將她裹在懷裡,手指仔細而又謹慎的慢慢貼到她背上。手掌的溫度逐漸傳遞過去,卻怎麼也撫不平那份劇烈的顫抖。
沒人知道過了多久,宣泄的洪荒漸變成溪流,陸逸將臉貼在她蓬鬆的頭發上,輕聲說:“你才不是克星。外婆和我都在,他們隻是意外罷了,沒人想的。”
他感受到輕微的搖晃,聽見她嘶啞又倔強的聲音像一片羽毛一樣飄蕩著。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陸逸緊了緊胳膊,他稍稍側過頭,在她的頭發上落下一吻。
“林念,我才是最大的克星。你敢不敢和我賭一局,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
“怎麼賭?”
陸逸鬆開她,一雙手在黑暗中摸索著她的臉。他捧起那片濕漉,望著黑暗中的璀璨,認真的說:“我們同居吧,就賭我們誰是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