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賽海選在十五天後結束。
林念接到複賽通知短信時,也接到了一通來自外婆的電話。
“念念,趕緊回來一趟,最好帶著小陸,有急事。”
“怎麼了?”
“到家再說。”
外婆的聲音難得的嚴肅,這讓林念不自覺的皺起眉,覺得事態嚴重。她坐在電腦前,給陸逸打了通電話。
或許是因為忙,陸逸並沒接聽她的電話。林念望著還沒關掉的設計頁麵,麻利的保存,合上電腦,急匆匆的去換身衣服趕去外婆那邊。
臨近暑假,這天愈發的熱。
倒黴的是出租車空調壞了,她吹著從窗外撲進來的自然熱風,有些煩躁的捏著手機。
陸逸的回電是她走到一半時來的。
“怎麼了?”
“外婆叫我帶你回家,好像有什麼事。我在去的路上了,你忙你的,這邊有我就夠了。”
電話那端沉寂幾秒,林念望著一輛輛窗戶閉合的車從自己眼前飄過,有點恨為什麼剛剛不選擇拒絕這輛車。
她抹了把額角的汗,聽見陸逸說:“我馬上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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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和善、看淡一切的外婆很少有現在這麼嚴肅的表情。
媽媽離家出走的時候,爸爸離開的時候,她都淡淡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舅舅自殺的時候,她也風輕雲淡的掉了幾滴淚,看似冷漠,但林念知道,傍晚的時候她會望著舅舅用過的水杯發呆。
那是她表達思念的方式。
然而此時,坐在沙發上的林念有些發慌。那是一種來源於心底和未知的恐懼。她緊緊地攥著陸逸的手,一句“怎麼了”梗在喉嚨裡,就是問不出。
外婆雙手扶著一根拐杖,眉頭緊皺。良久,才緩慢低沉的吐出一句:“你爸爸昨天回來了。”
還以為是什麼嚴重的事,聽到這,林念突然覺得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詫異,他是怎麼找到這的。
“他……怎麼找到這的。”
“不清楚。他說失業了,沒地方住,要住在這,我說不方便。還說要見你,讓你給他養老。”
林念眉頭一皺,問:“他在哪?”
“我給他趕走了,有什麼臉麵回來呢,回來了也不問他爸媽,就知道要錢。就算是十歲的智商,也該知道自己的爸媽,就是個討債鬼。”
這讓林念有些頭疼。一旁,陸逸握了握她的手,問:“他要多少?”
外婆抬眼看他,嚴肅的說:“這錢不能給!一旦沾上就沒完沒了,我真是老糊塗了當年由著你外公他們胡來!”
“好歹是我爸,爺爺奶奶的房子租期也快到了,我收回來給他住吧。我再給每個月給他兩千生活費,夠吃喝了。”
外婆突然冷笑起來,那模樣讓人覺得陌生。
“這傻子不知道從哪聽說你男朋友是有錢人,張嘴要一百萬。”
一百萬……這個數字怎麼都不像是從一個智殘嘴裡會說出來的。林念有些犯嘀咕,會是什麼人教他的嗎?
“一百萬我的確有,但沒這麼要錢的。如果是給林念的彩禮,我可以。”陸逸又緊了緊手,想讓氣氛變得輕鬆些。
但林念瞪了他一眼,低聲說:“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認真的。”
“彆鬨了!這話可不能讓他聽到!今天叫你們來就是囑咐你們倆,看見他一定要裝窮,這孩子到底心不是壞的,但是錢一定是有人教他的!”
外婆頓了頓,又歎口氣,繼續說:“他今天打電話又說找了個新工作,在拉麵館,一個月一千五。和我說一百萬隻能買一車土豆,不多。”
“那他有說誰教他的嗎?”
外婆搖搖頭。又囑咐一句:“你們記住,千萬不能心軟,尤其是陸逸。”
陸逸笑笑,說了聲好。他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被人說“心軟”,這感覺其實挺奇妙的,像是一個惡人做了一件好事,就被稱為“大好人”。
回到家,林念把自己扔進沙發裡。
她癱坐在那,從牛仔褲的兜裡掏出煙和打火機,熟練的點燃一根。
一根抽完,她又點燃一根。旁邊,陸逸站在沙發前靜靜的看著她,在第二根煙燃儘,她想去摸第三根時及時製止。
“去逛逛超市吧,我想吃火鍋。”
熙熙攘攘的超市裡,林念看著貨架上琳琅的蔬菜,什麼胃口都沒有。
一旁推著購物車的陸逸將幾分蔬菜放進推車裡,還不忘開導她。
“你安心準備複賽的事。他無非就是想過得好點,贍養父母是應該的,你爸爸就是我爸爸,他的生活費我拿。”
林念拿起一根白蘿卜,隨手扔進去,說:“不用,兩千我還拿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