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隻簡單的說了一遍，也沒過去坐，直奔書房去準備律師要的東西。

身後，陸逸跟過來問她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林念拉開椅子，坐下，她打開電腦，說：“沒有。”

她翻出電腦裡存好的視頻，又下載一個可以打水印的軟件，緊接著開始翻找移動硬盤。

等她忙碌完一切，一回頭，見陸逸像個可憐巴巴的孩子一樣站在那。

“怎麼了？”

“中午你想吃什麼？”

“一會我請律師吃個飯，你自己解決吧。”

他走過來，緩緩抱住她，輕聲說：“真的不需要我？”

林念拍了拍他的背，有點厭煩這種時候的粘人。

“你乖乖去看你的論文，我現在要去找律師。”

林念踏進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張律師正麵色凝重的盯著手機論壇推送的消息。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林念抄襲的事被傳開了，發文者一口咬定她就是抄襲者。通篇在吹對家的彩虹屁，傻子都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

明明林念才知道這事幾個小時，沒想到這麼快就在圈子裡發酵了。

一個毫無名氣的小設計師，抄襲另一個有些資曆的設計師，兩邊都沒討好。

無聊網友什麼猜測都有，甚至有人造謠，林念和那人有一腿。

原本隻是個無聊的新聞，卻因為造謠八卦，變得熱度高漲。

當林念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張律師已經看完一篇標題為“設計圈裡的因愛生恨”的帖子。

內容編造的可以說是辣眼睛，林念從一個無名設計，變成了為了向上爬，不惜給業內大佬生兒子，孩子被大老婆搶走後，又傍上這個，想踩著人家上位……

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見林念來了，律師忙關上頁麵，他揉了揉眼睛，問：“證據都準備好了？”

林念點頭，她拉開椅子落座，將包裡的資料一一掏出來。

律師看著桌麵上準備好的資料，並沒著急去翻看它們。他拿著一支筆，看似隨意的問：“你和那邊什麼關係？”

“不認識。”

“先處理抄襲還是誹謗？”

林念一愣，“什麼誹謗？”

律師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低頭翻看，嚴肅道：“打開手機搜這次的新聞，有人造你謠。你在這慢慢看，我要和助手整理這些資料。”

諾大的辦公室，男人和女助理低聲交談的聲音隨著紙張翻動的聲音、以及筆記本電腦劈裡啪啦的聲音湊在一起。

林念坐在對麵的會客沙發上，咬牙切齒的在網上披著馬甲舌戰群儒。

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網絡暴力，好在還是有明眼人站在自己這邊替自己說話。

但部分人的本質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何況對方明顯有雇傭水軍的嫌疑。這件圈內抄襲事件隨著造謠和爭吵，熱度不斷攀升。

人們的注意力從“抄襲”轉移到“男女關係”上，甚至連林念的“孩子”信息都編造的有模有樣。

最可笑的是，還有人自稱自己就是這個小孩同學的家長，說遇到過幾次孩子媽媽，沒見過爸爸，還以為是單親家庭，原來是小三的兒子……

甚至孩子的版本寫了好幾個。有說是兒子，有說是女兒，甚至還有林念為了給對方生兒子打掉好幾個女胎……

看的多了，她吵都吵累了。她抬眼看著對麵的律師，一手揉了揉酸澀的脖頸。

一時沒忍住，還是起身走過去，略帶歉意的問：“打擾一下，那個……能先解決造謠的事嗎？離譜的過分了。”

離開事務所，林念沒直接回家。

她去超市買了瓶徐丹生前最愛喝的酒，坐車直奔墓園。

這個時間，遠看天邊都快染紅了，幾乎沒有人會進墓園。林念在門口看門的反複囑托下，急匆匆的走進去。

找到了徐丹的位置，她看著墓碑上她笑容燦爛的彩色照片，怎麼都沒想到這張會成為她的遺照。

這還是林念親手給她拍的，當時是要做考試的證件照。

她從包裡掏出酒瓶和兩個一次性紙杯，衝她晃了晃，“好久不見。”

林念把包扔在地上，自己則盤腿坐在旁邊。她將紙杯擺好，給兩個杯子裡斟滿8度的甜酒。

“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缺什麼少什麼記得和我說。我在這邊……還行吧，反正乾什麼都有人找我麻煩。”

她頓了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冷笑道：“你說是不是活久見，網暴都能被我遇到。胡編亂造的一群賤人。不過沒準啊，這事完了我在圈子裡也出名了。黑到極致自然紅。但是我打算走了，這地方……早就該離開了。以後想你就隻能看照片了。”

“徐丹，我總覺得對不起你。你說我要是沒去廁所抽那根破煙，或者是我去找你……”她有些哽咽。

陰涼的風吹過，把她的頭發弄亂，遮住她掉下來的幾滴眼淚。

林念捋了捋淩亂的頭發，罵了句：“彆他媽玩了！”

她將剩下的酒一口喝光，又抓過自己的包，從裡麵掏出剩下的半包煙。

她當著徐丹的麵，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那半包煙都空了，她把打火機塞進煙盒裡，嘶啞著聲音說：“我爸回來了，你說我媽……在哪呢？我爸除了不能做個爸爸以外，也沒什麼毛病。能自理，愛乾淨，不用我管。我媽……算了，她還是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半盒煙被扔進她隨身帶來的垃圾袋裡，這次是真的要戒煙了。

“丹丹，以後有空我還會回來看你的。說彆的我覺得虛，祝你投個好胎，找個福布斯排行榜的人家，當回有錢人舒坦舒坦。”

林念抓起給徐丹倒的那杯酒，沿著窄窄的泥土縫倒進去。她將這裡收拾乾淨，緩緩站起身，又跺了跺發麻的腳。

針刺的痛感從腳底向小腿蔓延，林念一手扶著徐丹的墓碑，另一手把她照片上的灰抹掉。

“再見了，再見了。”

夕陽下，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被拉的長。

徐丹的墓前，多了一個她生前很喜歡的兔子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