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市的初秋總是伴著宜人的潮濕,顧靄按下車窗,望向眼前的大樓。
燈火通明的J酒店仿佛海港市的明珠,在夜空下熠熠生輝,那一輪斜月剛升起不久,如紗的雲層遮掩其上,纏繞後又柔柔地被風吹散,為這樣的夜晚平添了幾分詩意。
顧靄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不斷泛起的激動。
局裡並不看好這條突然而至的線報,甚至線報的來源還未明晰,這次任務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不過,她的領導方愛國既然肯把這活派給她,對於顧靄來說,就是件令人振奮的事情,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獨立執行任務。
顧靄從小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名刑警,在緝私局順風順水了一年,平淡的生活裡除了港口的船,就是港口的貨,重要任務的輪不到她,再這麼乾下去,怕不是理想還沒實現,人已經被鹹鹹的海風醃入味了。
老方頭那邊的意思倒也清楚,那條線報不知道真假,那就讓顧靄來曆練曆練吧,能有突破最好,沒有也就當是漲點經驗了,主要還是因為最近大家都很忙,法定假期就在這幾天裡,進出港的船隻成倍成倍地往上增,沒人空出來乾這事。
有機會就要抓緊,這是顧靄一貫的態度,這麼一來,倒是如了她的意。
將車拐進附近的停車場,顧靄在腦海裡回顧了一遍J酒店的建築結構和平麵圖,又反複琢磨了幾遍服務行業常用語大全,順帶背了背英文版的,確保都記下後,她將車熄火,用手撩過齊肩的長發,在腦後束成馬尾,打開車門,利落地下了車。
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緝私局警員顧靄,而是……J酒店合同工……小顧?
嘿,顧靄的嘴角彎起一個笑,叮呤咣啷地甩著車鑰匙往前走,意識到自己有點過於招搖,又馬上收斂起神色,匆匆出了停車場,向隔壁的J酒店走去。
晚宴八點整正式開場,舒緩悠揚的背景音樂中,賓客們紛然而至,在宴會廳內入席落座,低聲交談著,借著這樣的場合寒暄敘舊,是他們商業版圖中不可或缺的一塊,顧靄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在場的人。
“喂,聽說了嗎,今年可比往年有看頭。”備餐區不遠處的酒桌上,留著地中海發型的男子笑著招呼另一位身材相仿的男人,看樣子他們是舊識。
“是啊,大手筆,那顆頂級鴿血紅寶石拿出來競拍了,也不知道最後能花落誰家。”被拍著肩的男人點點頭,摩挲著手裡的蜜蠟串珠,看向不遠處主桌的方向。
地中海男子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片刻後又笑著搖搖頭:“你啊你,恐怕看寶石是假,賞美人是真……”
美人?顧靄側著耳朵聽,不由感興趣了幾分,抬起頭朝著那個方向張望,隻是那邊人影綽綽,看不真切。
“小顧,發什麼呆呢。”領班剛忙完手裡的活喘口氣,看到停下來的顧靄,又將幾道餐放到餐車上:“把這幾份餐送去給A3桌,就之前跟你問路的那波老外。”
顧靄收回目光,麻溜地應了聲,推起餐車朝A區走去。
A區離主桌最近,外國賓客居多,而這次的線報正是指向有跨國走私勢力活動,許是之前惡補的服務英語湊了效,才讓這樣的機會落到她頭上。
沿著宴會廳外圈走向A區,忙碌的服務人員們穿梭其中,井井有條地為業內大佬們安排著美味的餐點,顧靄邊走邊看,等到A3桌的時候,宴會廳的燈光恰好暗下,穿著一席中式旗袍的主持人站立其中,用激昂的嗓音宣布著下一件拍品:“下麵出場的拍品是由Villa珠寶設計公司捐贈的11.21克拉的頂級鴿血紅寶石‘Bloody Flame’,出自於緬甸曼德勒北部礦區,三十年來顛沛輾轉於歐洲多地,最近由Villa公司購得,重新設計成項鏈後捐贈,拍賣所得的資金,將全數贈與“安琪之夢”慈善項目,用於捐助山區女童,幫她們走出大山,改寫自己的命運。”
顧靄遞著手裡的餐盤,耳朵裡聽著主持人的介紹,在心裡撇撇嘴。她一向對這種慈善晚宴有些過敏,倒不是因為沒有樂善好施的心,而是因為緝私局呆久了,見多了所謂社會精英們的嘴臉,這些個人,能有多少腳踏實地造福社會,她抱有懷疑。
“下麵有請捐贈者,Villa珠寶設計公司CEO,也是本次晚會的主理人——徐晚晚女士上台,為大家展示拍品。”高亢的音樂響起,燈光照向舞台下方的主桌,一席紅色絲質長裙的女人站起身,緩緩朝著台上走去。
台下爆發出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個一席長裙的女人從站到台上起,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風姿綽約是,美麗張揚亦是,絲質的露背長裙包裹著她姣好的身段,將整個人襯得恰到好處,濃密卷曲的長發垂過她白皙的脖頸,那裡佩戴著展示的拍品,原本該是目光焦點的紅寶石,此刻都仿佛失了風采,淪為陪襯。
徐晚晚?顧靄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不知是寶石璀璨,或是佩帶寶石的人過於耀眼,她一時間看愣了神。
台上的徐晚晚對於這樣的場合遊刃有餘,她輕笑了一聲說道:“晚上好,感謝各位的蒞臨捧場。Bloody Flame的資料已經發送到各位的競拍器上,起拍價,五百萬。最後花落誰家,且看各位的慈善之心。拍得的貴客,我將當麵致以最誠摯的感謝。
五百萬?紅寶石?顧靄對寶石沒什麼概念,聽到這價格,微微咋舌,見眾人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競拍器,她也跟著收回目光,悄悄看向A3桌老外手裡的屏幕。
“本次拍賣為密封式遞價拍賣,方式與以往不同,競買人隻能有一次出價的機會,競拍結果將於半小時後公布。”主持人在一旁宣布著這件拍品的競拍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