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不過是各取所需,僅憑自己的判斷,就能賭上彆人的人生?
顧靄無法接受這樣看似公平的交易,隱約泛起怒意,她直視徐晚晚居高臨下的目光,一字一句地糾正:“這不是慈善,這是偽善。”
“哈,你不會真以為一頓飯,就能改變我的想法吧。”徐晚晚看著對麵呼吸起伏的人,她向來討厭這種無端的仲裁,於是懶洋洋地嗆了回去:“你也不是天使,你是天真。”
“我……”被一語道破的顧靄愣了片刻,腦海中回想起剛才那個因為對方答應晚餐而長舒一口氣的自己,是啊,那個自己是有多天真,才會對這樣的人抱有希望!怕不是因為對方廉價的關心,就失去了自詡理性的判斷,而對方從始至終就是個壞人,一個被警方列入嫌疑人名單的壞人!
也不知道是對徐晚晚的失望,亦或是對自己的生氣,顧靄的惱怒不經意間攀升到了極點,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漲得通紅。
她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把該說的話逐字說完:“她們隻是十多歲的孩子,她們什麼也不懂。幫助她們,是要正向地引導她們,給她們真正需要的東西。她們現在可以無知無畏,動不動就當你作秀的工具,滿足於你帶來的物質,但以後呢?”
“以後?”徐晚晚欣賞起自己的指甲,冷笑:“以後關我什麼事?”
“以後的很多年裡,她們都會因為你的自私承受代價!你輕飄飄的一句話,給她們帶來的也許是過分的早熟、信任的缺失、甚至畸形的人格,你憑什麼決定她們的人生?”顧靄的忍耐到了極點,她語氣變得急促,引得周圍就餐的賓客紛紛側目。
“說夠了麼。” 徐晚晚打斷顧靄,眼底也同樣有怒意,“那你又憑什麼覺得自己了解她們?憑你衣食無憂的家境?還是憑你的自以為是的無知,笑話。”她垂下目光,輕啜了口杯中的酒,當她再抬頭的時候,已恢複了初識時的冷漠:“我可以不計較你剛才的言行,但如果你執意要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繼續審判我,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說完這句話,徐晚晚起身離開,美好的晚餐僅動了幾口便不歡而散。餐廳裡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曼妙的音樂環繞著一對對優雅就餐的男女,夜晚才剛剛來臨。
顧靄端起桌上的水,一飲而儘。
“喂喂喂?”方愛國反複看了幾眼手機,確認是接通狀態,“小顧你聽得到嗎?喂顧靄?信號不好嗎這是。”
顧靄癱在床上,離公放的手機遠了點,有氣無力地回了句:“在呢,頭兒。”
“哦,在呢啊,跟你說個事。”那頭的方愛國並沒有發現顧靄的異常,隻當她是上班累了,他抿了口保溫杯,歎氣道:“情況不容樂觀啊,你發回局裡的那批寶石編號,也沒查出什麼問題,說句難聽的,再查下去,都夠給那個薇拉公司頒個海港市模範納稅獎了。”
寶石也沒有問題,可明明克勞德要驗貨的那些,可能也混在其中。顧靄當即坐起來,想著還有沒有彆的線索繼續深入。
“不過沒關係,不要氣餒。”方愛國自顧自地繼續說,“你不是說十一月份你們公司要去南聯洲布裡斯市辦什麼珠寶秀嗎?”
“是她們公司。”顧靄打斷他,在心裡狠狠畫了條三八線。
“這不重要。”方愛國打斷了她的打斷:“國內這邊查不出線索,是因為對方布局周密,那我們可以換個思路,這麼巧要出國,這麼巧那邊還有克勞德,局裡一致認為,這次珠寶秀可能是個突破點。你是徐晚晚的助理,你應該會去的吧?”
徐晚晚?呸,晦氣。
“不一定。”顧靄憤憤地說道,“沒準還沒等到珠寶秀,我就失業了。”
“什麼意思?!”方愛國的音量立刻提高了十倍,公放的話筒滋啦滋啦地響,“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說說清楚?”
顧靄隨口摘了兩句晚飯時的情形,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頭兒你說說吧,這誰能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是她們公司,不是你公司!”方愛國在那頭氣得直拍大腿。
“我知道……我就是——”顧靄心想,我就是正義使者遭遇邪惡蠱惑。
“你知道個屁!”方愛國恨不得一口枸杞茶噴到電話那頭,“都叫你不要衝動,凡是要和局裡商量,還是意氣用事!還是小孩子行徑!那壞人她就是壞人,對她們來說,錢才是第一位!不然為什麼要走私?等抓了她吃牢飯,我派你去給她上三天三夜課都成!你說說,現在這算什麼,啊?”
“那怎麼辦。”顧靄緩下心頭的氣,難聽的話也說了,人也快被炒魷魚了。
“什麼怎麼辦?”方愛國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瞟了眼和自己一天吵三架,此時因為他說話太大聲,正在門外蓄勢待發的老婆,方愛國壓低音量,“總之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在這方麵,他老方頭兒自認為很有心得。
“我哄她?”顧靄不可思議,“我又沒哄過人,我哪裡知道怎麼哄。”
方愛國又急了,恨鐵不成鋼道:“嘖,就那麼點事兒,你就送個什麼東西,送送花,捶捶腿,捏捏肩什麼的,再多誇誇她,多簡單。”
顧靄想象著自己哄徐晚晚的場景,諂媚地給人家捶著腿,嘴裡還得甜甜地誇著:晚晚呀,我覺得您說得特彆對,您今天真美啊,呀,花還喜歡嗎?顧靄起了一聲雞皮疙瘩,乾脆地拒絕了方愛國的餿主意:“不行不行。”
“不行?禍也是你闖的,你還敢說不行!”剛壓低的音量瞬間拔高,又立馬降了下去,“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你要搞好和她的關係,混進出差名單,局裡已經定了這個方案,彆給咱科丟臉,否則,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青黃不接的周三夜晚,顧靄喜提兩份開除候選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