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夏天,我剛滿18周歲。生日那天,收到了南京F大的錄取通知書,意料之中,卻還是因著沒能考上自己一直向往的大學而難過。
但終究是年少,我隻將高考作為人生路上的一站,些許失落後,卻是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的憧憬。至於那些備考歲月裡的努力、辛酸、盼望、失望,就都讓它們隨著這一封錄取通知書一起塵埃落定,然後收拾好行囊,繼續背包上路。我有很多夢想,如果不能每個都實現,那我也希望下一個可以開出燦爛的花。
9月9日,學校規定的報到日期,我在一大家子親戚的陪同下,終於啟程去南京。怕報到的時候人多,特意買了早上6點多的火車,等到了學校才發現,我居然是我們寢室最後一個到的。
一間寢室八個床位,上下鋪的那種,六張床睡人,兩張床放行李。我因為去得最晚,已經沒什麼好選的了。我們一大家子人——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姑姑姑丈,都說著家鄉話,這時一個睡上鋪的女生用我們家鄉話對我說,你睡我下鋪吧,我也是W城的。這是我在大學裡認識的第一個人,我的同鄉,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叫她小黑。
一大家子人陪我來報到的好處就是,我啥都不用乾,隻要傻傻地站一邊,壞處就是,在同寢室人看來,我就是一嬌滴滴的大小姐。臨走的時候,我媽還拽著接待新生的一學長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好好照顧我,弄得像是要把我托付終身一樣,羞得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鑽。
終於,晚飯後一大家子人千不舍萬不忍還是回W城了。寢室裡其他人都吃晚飯去了,我一個人坐在床上開始想家,想著想著就快落淚了,這時候大家都回來了。見我一個人悶聲不吭地坐在床上,小黑招呼我過去和大家一起說話。她向我一一介紹起其它人來,原來她們都比我早兩三天到,這幾天大家都已經處得很熟了。我們這一邊睡了四個人,睡我旁邊床的叫安慧,大家叫她慧慧。她的上鋪叫莫蕊,大家叫她小蕊。寢室另一邊睡兩個人,上鋪的叫丁秀,因為被推選為舍長,大家就都叫她舍長,下鋪的叫黃文英,大家叫她英子。
我對大家一一微笑。小黑又向大家介紹我說,這是黎若。安慧很親切地對我一笑,喊了我一聲,若若。大家也紛紛和我打招呼,卻總讓我覺得帶著一種疏離和客氣的感覺。小黑建議我們大家把手機號碼互換一下,到時要是有什麼事,也好聯係得到人。
就在這時,有人來通知說讓我們去隔壁寢室開會。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帶著疑惑一起來到隔壁寢室,來的還有對麵兩個宿舍的人。
寢室中間長桌旁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在和其他同學說話,男的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見人來的差不多了,女的開始說話了:“大家好,我叫蘇瑞,他是許辰,以後我們兩個就是你們班的副班了,今天叫大家來就是開一個簡單的班會。”
隨著蘇瑞的介紹,許辰抬起頭來向大家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這一抬頭,差點沒把我嚇死,這不就是我媽臨走時拉著他叫他好好照顧我的那個人麼?我當即臉一紅,還好我躲在人群後,他沒看到我,隻希望他以後也不要認出我來,不然我就糗到家了。
當我在心裡把我媽的弱智舉動責怪了十七八遍的時候,我聽到周圍人都在小聲地議論紛紛,“副班學長好帥喔”、“我好喜歡這個類型的男生喔”、“有這樣一個副班以後有眼福了”“那個學姐長得也很漂亮誒,他們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聽到她們的議論,我又好奇地透過人群多看了他幾眼。外表果然不錯,算的上帥哥一枚。可惜當時的我完全沉浸在萬一被認出來就糗大了的極大心理恐慌之中,因此,並未像一乾花癡一樣對於他成為我們副班感到慶幸。更何況,老師曾教導過我們,無產階級要堅決抵製外表浮華、內在虛無的東西。
“我們這次班會的主題,主要就是想要大家彼此熟悉下,然後互相交換下聯係方式。”蘇瑞接著說道,“下麵,大家就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自我介紹?當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聽她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尤其是當這樣一個角色輪到我的時候,豈不是很容易會被認出來?我一向麵淺,光想想有這個被認出來的可能就覺得緊張,不由得麵紅耳赤。
身邊的小黑看到我滿臉通紅,不由一驚,焦急地問我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見她有要向其他人求助的趨勢,怕這樣一來反而把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急忙對她說沒事,隻是太熱太悶了。
“這裡地方小,人又多,不通風,難怪會悶,走,咱們先回寢室喝兩口水,通通風去。”說完,她就把我拉出門去,由於我們本身靠門口站著,這麼一出來,倒也沒引起其他人注意。屋裡,大家已開始做自我介紹。
回到寢室,我算是鬆了口氣。可一想到終究不可避免地要回去做自我介紹,就憂從中來。
“嘿嘿,你是不是怕副班認出你呀?”小黑湊過來坐我旁邊問道。
“啊?”
“我下午去打水的時候,恰巧看到你媽媽拉著副班讓他好好照顧你。那個場麵,活脫脫像是丈母娘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女婿一樣。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