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彆吵我。”
衛陵冷聲,被吵地斷了神思,再也接不上,頹然了,索性放空腦子。
沒一會,倒真的睡著了。
他是被腳步聲吵醒的。
擰眉睜眼,就見一個人走到麵前。
這幾日衛度在戶部忙碌,是為此前出京的公事交差。
等回府才得知衛陵為了救司天監監正王壬清的兒子,險些手臂要廢了。
腳步不停地就趕到破空苑。
衛陵一見他的臉色,就知要被罵。被母親罵的耳朵疼,又來一個。
眼皮子一蓋,接著睡。
“二哥若是來教訓我的,就不必了,若是來關心我的,也不用。”
他隨手朝院門指去,“阿墨,送二哥出去。”
阿墨哪敢,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連氣都不敢喘下。
衛度見衛陵這架勢,瞥到他那綁纏好幾圈紗布的手臂,不管他的驅趕,冷清麵容先陰沉下來。
“你倒是好英雄,為了救個無關緊要的人,差些斷條臂膀。”
衛陵聞言看向衛度,也冷了臉。
“即便真的沒了,也不勞二哥操心。”
王頤是他近日新交的朋友,既是一道出去玩的,就要一道回來。若是王頤真的如夢裡那樣,最後落進淵洞,他此生都會難安。
要是斷自己一隻手,就能換王頤一條命,是值得的。
衛度冷笑:“你如今多大,都十八了,還說這樣的話,若是真斷了,我看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還能在這裡安然躺著,來駁我的話?”
這般語氣,與他在戶部對下官時無兩樣。
衛陵氣湧到胸口,憋悶地他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也崩出,氣極反笑道:“我是沒二哥本事大,二十歲就當了探花郎,年紀輕輕就是戶部正三品的侍郎,倒也不用貶低我,我是個什麼樣,我自己清楚。二哥若是空閒多得很,不如多去做事為百姓謀福祉,總比在這浪費的好。”
阿墨躲在一邊,半偷聽那邊的話,直到二爺氣出院子,他才挪步過去,就見三爺仍是睜眼躺著,分明聽到他過來,也不罵他。
是夜,三爺躺院裡,看了一晚的星星。
是被氣的。
*
接連幾日,姚崇憲等一眾好友帶補品來看望衛陵,燕窩靈芝花膠老參,雜七雜八的,都是些大補之物,公府哪裡缺這些。
衛陵將他們招呼完,便讓阿墨送人出去,接著一頭倒引枕上,歪著身體翻書冊,上麵圖樣清晰,繪製詳細,俱是炮械兵器。
養傷這些日子,他閒得發慌,索性晝夜研看弓.弩,也是靈念忽至,冒出了一個改進射程的法子。
隻是要等傷好後,才好動手,也不知可不可行。
衛陵正又要閒下來,就聽門外阿墨的悄聲。
“三爺,秦家大爺和二爺來了,說是來看看你,要讓進嗎?”
聽這話,衛陵就感到臂膀的傷隱隱痛起來。
秦令筠和二哥同朝為官,又是好友姚崇憲的姐夫。他還真不能把人趕出去。
待人進門,阿墨去沏了茶來。
秦令筠撩開濯絳袍擺,端坐到凳上,先是看了衛陵的手臂,問道:“我聽崇憲說你此次傷著了,便隨你二哥來看,現在可好些了?”
出口時嗓音冷壓,和他的相貌一般沉斂。
年三十二,卻已是督察院副都禦史。若第一回見他,怕是被看一眼,就覺懼意。
衛陵盤膝坐在榻上,手裡轉著柄黃花梨折扇,時開時合,噠噠的聲響,掃過二哥那不滿無禮的眼色,依舊懶散不成樣,隨意回道:“好多了。”
兩人再說些話,此番拜訪才見真章。
秦令筠道:“阿月聽說你受了傷,很擔心你,讓我給你帶了傷藥,是先前從宮裡賜下的,對骨傷很有好處。”
說罷,便有仆從走前遞上。
衛陵下頜輕抬,讓阿墨接了。
等人都走後,阿墨捧藥,猶豫問道:“三爺,這藥要用嗎?”
跟了三爺那麼久,他其實有些知曉是不用的。
果不其然,下刻就聽三爺道:“丟了。難不成府上缺這點藥,還要他人舍了好不容易得來的賞賜?”
衛陵止住扇子,搭在膝上,唇角勾起似有似無的嗤笑。
秦家不過仗著和姚家的關係,和公府有了些攀扯,竟還想在他的婚事上摻一腳,讓他娶秦家女。
二哥倒也想幫著秦家,是覺得他腦子蠢到都看不出來了?
*
秦家有意和鎮國公府結成姻親。
不僅對太子一黨有好處,對秦家也有好處。
此次秦令筠來公府,是借著衛陵受傷的事,帶著妹妹的名義來關心一番,讓衛陵心裡留個念。
聽說國公夫人在下月要辦賞荷宴,到時怕要給衛陵相看。
不管是這個緣由,還是秦家和衛家也交好,他都要來看看。
秦令筠邊與好友衛度說起朝廷近來的政事,邊從園子朝大門去。
一路景色宜然,綠蔭花香。他並不多看,卻在途經九曲回廊時,目光倏地滯住。
隻是一個背影,素裙翩然,足見身段曼妙。
“那是誰?”
秦令筠問道,不動聲色地撥轉了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不用近看,也知不會是公府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