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春天,似乎來得很快。2001年,是個暖春,空氣裡彌漫的滿是溫熱帶來的蠢蠢欲動的燥氣。
自從那天被叫了小叔叔和小嬸嬸之後,林軒和蘇煜文碰麵總是略顯尷尬。馮楠在一邊若無其事的打趣他們兩個,他們卻各自隻是嗬嗬笑了幾聲之後便埋頭下去靜悄悄的吃麵,似乎彼此都察覺到了一股淺淺的暗流湧動在他們之間,可是誰也不願挑明。原來陌生人無意的一句話,比身邊的起哄來得有力多了。
所幸,在這個溫暖的季節,大家都開始了在教室外麵的活動。男生們總是喜歡圍著個東西踢來踢去,各科的老師都在抱怨男生們課間回來都是一身一身的臭汗,根本沒有辦法專注於課堂,梁班一氣之下便把他們的足球沒收了。可是,這樣依舊減少不了男生們的興致,沒了足球,還有網球,沒了網球,還有瓶蓋兒。總之,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可以揮灑他們耗不完的青春活力。
蘇煜文也和男生們一起在外麵遊戲,因著瘦,並不擅長踢球,但也喜歡和大家湊在一起,也就慢慢的減少了來得次數。馮楠總是一副不擅體育的模樣,下課了也還坐在位子上,偶爾在一個人繼續埋頭沉浸在程序的世界,偶爾會和前座也不喜歡戶外活動的何倩交談。
林軒卻總喜歡往外麵跑。操場邊的海棠開的十分濃鬱,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有陣陣不能言說的好聞的香氣。林軒喜歡拉著袁夢在操場上漫無目的的閒逛,有時不知不覺的竟能踱到高中部所在的北樓。
北樓前麵的海棠花開的總是特彆好,一下便可以把初中部門口的花比的黯然失色。北樓已經有了很多個年頭,從外麵看上去,總是有些不合時宜的破舊感。聽說學校在修好大操場邊上的體育館之後就會把北樓粉刷一新。隻是那時,劉雲飛也該畢業了吧。
年複一年,舊人走,新人來,每個年級有每個年級的傳說,每個班級有每個班級的故事。林軒摸著北樓斑駁的牆壁總是在想,劉雲飛在這樓裡又會有怎樣的故事和傳說呢?袁夢對劉雲飛幾乎沒什麼印象,對林軒的偶爾花癡也是一笑了之,比起那遙遠的隔著三年鴻溝的劉雲飛,眼前的蘇煜文,反而更讓袁夢為林軒擔心。兩個看著遲鈍又無所顧忌,實質心懷幻想卻又害怕受傷的小孩兒,總有一天他們會彼此傷害吧?
袁夢始終覺得,夏天的絢爛花朵,永遠不宜在過早的春天開放,即使春天是那麼美好的時光。周圍的人,才不會和林軒提起這個,即使那麼親近的麥欣,也不會和林軒涉及任何敏感的話題。親近的朋友隻是看著她和蘇煜文往來,偶爾逗趣,偶爾恭維,偶爾說大家就是覺得好玩。遠一些的朋友就隻是起哄,才不理當事人的感覺。隻有袁夢,是那個敢說真話的小孩。可是林軒真是願意繼續做那個不穿衣服的皇帝,永遠沉淪在童話裡,不去想旁的真相和揭穿之後會帶來的問題。
林軒其實也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所以她更喜歡說服自己喜歡的一直都是那個遙遠的高中學長,因為見不得、記不得,反而是放置那些青春心情的最安全的選擇。可是年少的心,總是沒有辦法輕易控製,一點點石子都可以激起容易起波瀾的。林軒自己都有些困惑了,先是周慕楓,然後是蘇煜文,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所以這應該不是喜歡吧。恩,不是喜歡,隻是有一點點動心而已。
蘇煜文這些日子都很少來,即使來,林軒也未必在。蘇煜文有時下課和男生們出去踢球之前還會望一望林軒的位子,那家夥,竟然比自己跑的還快。究竟是誰躲誰呢?偶爾看到林軒還在位子上的時候,蘇煜文想過去說一兩句話,卻看著馮楠和何倩正聊的火熱,蘇煜文也不願意去打擾,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麼話真的非說不可。可是沒過幾日,卻因為馮楠的調走,蘇煜文便徹底沒有了再去找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