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百姓看到衙署大門,一下子就嚇得雙腿發軟,大聲號哭起來。衛淇趁著場麵混亂,低聲囑咐孟琬莫與人起爭執,又塞了一袋銀錢到她懷裡,說必要時候可以拿出來打點差役。
孟琬把佩袋塞回他手裡,哭笑不得道:“這你拿回去吧,我不缺銀兩。”
進到刑部衙署後,孟琬並未被押往大牢,而是直接被帶到了後廳。
不多時,刑部侍郎張敬前來提審孟琬。
孟琬報上姓名籍貫家世,堂上之人掀了掀眼皮,問:“你是一個人來的?”
“還有一個侍婢隨行,名喚竹苓。”
“方才聽差役說和你同行的還有一個男子,怎麼,你們不認識?”
孟琬回避了與外男相識的事,隻答:“碰巧在青雲山道上遇見,並不是相約同行。”
“從前可認識貴妃?”
“從未見過。”
張敬又麵無表情地問:“可認識成王?”
“不認識。”
“來時可曾見到有人舉止異常?”
孟琬仔細回憶了一下,答道:“不曾。”
所有的問題都是依照慣例問詢,孟琬據實以答,口供並無異狀。
張敬沉吟片刻,又問:“皇後與相王知道你今日去會真觀嗎?”
這個問題卻是問得奇怪。
孟琬不知張敬為什麼會平白無故扯上這二人。她不過是個外臣的女兒,深居簡出,不該認識什麼宮裡人。可聽他這意思,仿佛是皇後和謝玄稷理應認識她一般。
難不成是在誘供?
孟琬倏然警惕起來,在衣袖下握緊了拳頭。
隻猶豫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回答,張敬卻忽然就此打住了。他召來提審主事,衝他擺了擺手道:“把人放了吧。”
孟琬不免愕然。
此事如此輕易了結,她卻並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幕後之人既存心攪局,自然還會有後招。
也不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會把自己牽扯進來。
孟琬走出刑部衙署時,落日餘暉未儘,天邊還浮動著淡淡煙霞。
孟家的馬車早已等在了衙署外麵。
竹苓先她一步被放出來,此刻小跑著迎上去問道:“姑娘沒事吧?”
“沒事,咱們回去吧。”
回府後,孟琬徑直到前廳問安。
孟尚懷臉色沉鬱,見孟琬毫發無傷地回來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坐吧。”
孟琬在江氏身邊坐下。
會真觀刺殺之事已傳遍京中,儘人皆知,她無需再向父母多作解釋。
“衙門裡的人沒為難你吧?”
“不過是走了個過場,連大牢也沒進。”
江氏捂著胸口,後怕道:“幸好幸好,若是真被關了進去,你一個姑娘家,往後還怎麼做人。”
“娘,沒那麼嚴重。”孟琬柔聲安慰江氏。
孟尚懷眉頭緊皺,長長歎了口氣,道:“還是我平素太過縱容你了,才讓你做事如此沒有分寸。”
江氏不悅道:“會真觀之事事發突然,歸根到底也不是琬兒的錯。”
孟尚懷沒接江氏的話,板著臉去問孟琬:“你且同我說,你與那衛家小公子是何時有的私交?”
他本是要說“私情”,可這個說法實在太刺耳,話剛到嘴邊又掉轉了彎,改口成“私交”。
江氏驚詫不已,忙插話道:“這怎麼可能呢?”
“端娘,你讓她自己說!”
孟琬心忖她與衛淇已有婚約,按理說父親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許是刑部那邊有了什麼風言風語,讓父親誤會。
她於是站起身,攬裙跪下,正色回道:“我和衛公子隻是偶遇,並無任何越禮之處。與他同行,也是因為兩家長輩相熟的緣故。”
“沒有就好,”孟尚懷目光微冷,“你已是皇後娘娘欽定的相王妃,以後行事切記謹慎,不可任性胡來。”
孟琬正要頷首稱是,“相王妃”三個字後知後覺地鑽進腦海,耳畔霎時間嗡嗡作響。
“什麼?”
她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又重複了一遍,“什麼相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