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使節又到孟府告知卜婚的吉兆,送來正式的聘禮。
與此同時,衛淇那邊也來了消息,說是從祖母那邊打聽到了能在禦前說上話的人,問孟琬是否還用得上。
竹苓沮喪道:“也怪我沒弄清楚,讓姑娘和公子高興了一場。今日衛公子問我姑娘有多大把握時,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此事是我情急之下失了考慮,”孟琬放下筆,歎了口氣道,“我不該把他牽扯進來的。”
尤其近些天,當她從衛淇過於緊張和熱切的反應中看出他對自己並不單單是朋友之誼後,更不願再虧欠他什麼。
利用人感情的事情,這輩子她實在不想再做了。
孟琬揉了揉太陽穴,仍是昏昏沉沉的。
竹苓又問:“那姑娘當真要嫁給相王嗎?”
“我不知道。”
她不甘願受命運擺布,可又實在無能為力,好像怎麼選都不對。
竹苓支著下巴,眨了眨眼道:“說來,會真觀那日我也遙遙看了相王一眼。”
“你覺得他怎麼樣?”
甫一問出口,孟琬便懊悔不已。果然是近來心裡積壓事情太多,頭腦實在是糊塗了,連這麼魔怔的話都問得出來。
竹苓沒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不對,認真答道:“那日隔的太遠,霧又大,沒看清相王殿下的臉。但是單看舉止氣度總是和一般人不一樣,不像衛公子那樣親切。”
孟琬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
竹苓卻又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不是認識衛公子在先,我倒是覺得姑娘會喜歡相王那樣的。”
孟琬遞去一個困惑的眼神。
竹苓解釋道:“聽說相王十五歲時便和葛其貞大將軍南下攻打萬盛國,於十萬大軍中取那敵軍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這樣的少年英雄,不知有多少女子心悅於他。”
孟琬笑道:“說得像是你親眼見過似的。”
說會兒話的功夫,紙上的墨跡已經乾透。
孟琬將信箋疊好,裝到信封裡遞給竹苓,岔開話題道:“這是給衛公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父親發現了什麼,這幾日對我看管得更嚴了,我連去院子裡都有人盯著。你替我和衛公子道聲謝,讓他好好準備春闈,彆再為我的事費心了。”
竹苓離開後,孟琬在屋裡等了半個多時辰,沒等來竹苓的回信,卻等來了自己的舅舅江臨。
舅舅一直待自己極好,他本人又是個愛湊熱鬨的人,這時候來見要出嫁的外甥女也是尋常事。
孟琬起身向他問好,正好瞥見他手中握著的信封,笑容頓時一僵,“舅舅。”
上麵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
江臨直接將信封扔到孟琬懷裡,“琬兒,解釋解釋吧。”
“舅舅既已經看到了,我便也不再狡辯了。”
“這事我可沒同你父親說,”江臨摸了把胡茬,冷哼一聲道,“這些日子那衛小公子到處幫你打聽方外人士的事情,我也是替你瞞著你父親的。你看你舅舅疼不疼你?算不算個好人?”
孟琬抿了抿唇道:“多謝舅舅。”
“我瞧你平日裡也是個通透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天家娶妻為的不是情情愛愛,而是妻子母家的勢力。你便是真的在玄術上做了文章,皇後若有心,就不能再叫個有本領的大師破了這劫?”
孟琬道:“世家女子這樣多,相王也不是非要娶我為妃不可,何必多費這個心。”
“可我卻聽宮裡的小黃門說,是相王從備選名單裡挑中的你,也是他親自求的陛下賜婚。”
聞言,孟琬隻覺得被一雙手緊緊扼住喉嚨,過了好半晌呼吸才順暢過來。
她聽見自己聲音在發顫:“可我並不認識相王。”
江臨笑道:“你聲名在外,相王傾心於你有什麼好奇怪的?”
孟琬沒說話。
要換做彆人,可能還會因為外頭的傳聞對自己另眼相看,可謝玄稷就不是喜歡文墨風月的人,更不會因才名就傾心於誰。
他怎麼會主動求皇帝賜婚呢?
江臨半天沒等到孟琬接腔,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那日在刑部,你以為那個張侍郎為何對你如此客氣,還不是看在相王的麵子上。”
“相王當時在刑部?”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總應該是看在你是準相王妃的份上,沒有太為難你。”
孟琬回想起那位張大人的表現,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提起皇後與相王不是在明目張膽的誘供,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未來的相王妃。
如果說江臨來之前,孟琬還在舉棋不定,不知道應不應該與命運抗爭到底。現在聽了江臨的話,她便是徹底死了心。
她不得不得嫁給謝玄稷。
不是因為她對和謝玄稷的婚姻抱有任何希冀,而是……她想到另一種更可怕的可能。
這種可能光想想就足以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謝玄稷會不會也重生了?
不然他為什麼會偏偏會在這麼多備選的女子中指名道姓地選中她。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對她,對孟家都將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