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 如今,他們竟真的成婚了。(2 / 2)

“孟琬,”謝玄稷低沉暗啞的嗓音帶著幾分警告之意,“彆忘了正事。”

孟琬扶著額頭,眉目低垂,聲音聽起來分外慵懶疲乏,“什麼?”

謝玄稷從來都是在軍營裡和將士同吃同住,還是第一次和女子離得這麼近。即便有意不側過頭去看她,卻也無法忽視她身上淡淡的酒氣和帶著體溫的熏香。

他喉結滾動,一時竟覺得坐立難安,驀地站起身,語氣生硬道:“本王有話要問你。”

孟琬心中早有準備,也隨著他站了起來,“殿下想問什麼?”

“我們在今日之前有沒有見過?”

孟琬不假思索道:“沒有。”

為了讓這個說法更加可信,她又補充道:“殿下有沒有見過我,我不知道,可我此前的確隻在會真觀遠遠見過一眼殿下,連殿下的臉都沒看清。”

“那……”謝玄稷頓了頓,似乎是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過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出來,“那我為什麼時常會夢見你?”

孟琬一怔。

待回過神來,她不僅覺得困惑,甚至還生出些許怒意。

她當他是真有什麼要緊的事,還為此提心掉膽多時。不想說出口的竟是這樣的諢話,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登徒子!

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子說話便這般隨意撩撥,可見平時是怎樣的輕佻無禮。

他前世雖是個不折不扣的亂臣賊子,但向來隻求權柄,不慕女色。怎麼這重活一世不但許多重要的事變了,連人的性情也會變得如此不同?

可是……

又好像有什麼還是說不通。

孟琬搖了搖頭。

不對!

既然他們這輩子沒有見過麵,那他為什麼他會無緣無故糾纏自己?

難不成他們之間的孽緣真就深重到如此地步?

還是說所謂的夢境確有其事?

孟琬的心漏跳了幾拍。

謝玄稷敏銳地捕捉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心虛和慌亂,追問道:“你當真沒有什麼要同本王解釋的嗎?”

孟琬當然不能再在他麵前露怯,反而振振有詞道:“妾身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方才也同殿下說了,此前從沒有見過殿下。怕是殿下秉性風流,夢裡的女子實在太多,糊裡糊塗認錯了人。殿下說出這樣汙人清聽的話,怎麼反倒跟妾身要一個解釋?”

她擺出又羞惱又委屈的架勢,謝玄稷卻不為所動,反唇相譏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能和衛淇暗通款曲,還謀劃著大婚當天私奔?”

“要我怎麼說殿下才肯相信我和衛淇……”

“我說過,我對你和衛淇的事情絲毫不關心,”謝玄稷無視了她緊蹙的眉頭,淡漠道,“先前在母後給我的名單中選定你時,我的確不知你已心有所屬。拆散你們二人,實非我的本意,我也不屑於做這樣的事。”

孟琬這下是真的弄不明白謝玄稷想乾嘛了,隻好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謝玄稷很快又繼續說道:“所以你可想清楚了?若你回答得讓我滿意,我們自可以好聚好散。等過了這個風頭,我便給你一封和離書,放你改嫁。”

孟琬眉心動了動。

這個條件對她而言實在有些誘人。

倘若她能拿了和離書回家,那今後便不必再為婚嫁之事勞心傷神,以後跟著舅舅做點買賣,得空時再到北地兄長那裡小住,四處遊曆,那可真是逍遙得不能再逍遙的神仙日子。

可謝玄稷想知道的究竟是什麼呢?

他也不是頭腦糊塗不講道理的人,為什麼會因為夢境這樣無憑的事情來逼問她?

孟琬思忖片刻,還是小心翼翼試探道:“殿下可否先告訴我都夢到了些什麼?哪些是與我有關的?我雖不至我緣何會到殿下夢中,但若是夢中發生的事和現世真有什麼關聯,又是我尋得著端倪的,我自當為殿下分憂。”

“夢裡,你是我的妻子。”他直視著她水波蕩漾的眼眸,聲音卻是微冷的,不帶半點情意。

孟琬愣了愣,旋即輕歎一聲道:“那這夢倒當真是一點根據也沒有。”

前世,她何曾做過他的妻子?

謝玄稷卻不以為然,“可你如今不是的確嫁與我為妻了嗎?”

“那是殿下以人力強行為之,算不得準。殿下是皇家貴胄,人人都忌憚殿下的身份和權力。要是殿下突然有了什麼念頭,想竭力促成此事,能有多少是殿下辦不成的?”

謝玄稷似乎是被說動了,沉默了一會兒,但很快眼中又重新浮現起化不開的迷霧。

“不對,”他重複道,“還是不對。”

孟琬在他再一次問出讓她難以回答的問題之前,搶先開口截下了他的話:“殿下,我們非要在今晚說這些嗎?”

“也不是非要……”

謝玄稷忽然頓住了。

他發覺孟琬很擅長用以退為進的方法牽著他鼻子走。他這人又偏偏吃軟不吃硬,好幾次都被她用這種溫溫柔柔的語氣唬過去了。

他很不喜歡這種失去控製的感覺。

謝玄稷心裡憋著一口悶氣,不覺已朝孟琬走近了幾步,皮笑肉不笑地反將一軍道:“王妃說得對,新婚之夜的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