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都落座下來,慕雪才看向他們,真摯道:“這一年多,真是辛苦你們了!”
張之彥忙謙恭道:“王妃哪裡的話!奴才們這些年過得如此豐足美滿,都是靠您的提攜!做這麼點事情,哪能就說到勞累呢!”
田瑞恒接續道:“之彥說的是。倒是主子您勞累了!您這次的病,可是大好了?就算是都好了,您也一定要細細調理才是,莫要再累著了!奴才和之彥聽聞主子病重,心裡都很擔憂,特意找人去長白山購了一些千年老參來孝敬您。這次回來,我們又帶了新找到的兩支。”
慕雪笑道:“難為你們一片心了,我已無事了。”
聽王妃這麼說,兩人都欣慰地笑了笑。
慕雪望著他們,也覺得貼心,她道:“最近外麵的事務如何?你們給我說說吧。”
聽此一問,兩人忙正顏看向王妃。
張之彥先道:“最近太子和九爺還是偶有爭執,但似乎太子的行為更加放肆,有時和九爺不止鬥財,似乎還在鬥氣。主子在您生病前關照我們的‘鄭伯克段於鄢’的提示,奴才和瑞恒都放在心上,凡事能遷就的我們都遷就,隻是……”
慕雪征詢地看著一臉憂色的張之彥,此時田管事也是一臉苦相,“隻是這一年,太子跟得很緊,我們按著主子的意思,見勢頭不妙就走,所以這一年來的收入很慘淡。”
慕雪看著他們,寬和道:“這是我早料到的,你們不必憂慮。現在這個階段,我們的目的不在於求財,而在於審時度勢。目前,你們還是要多找門路,多鋪線。要是有動靜,你們還是和從前一樣,讓給他們。不過儘量等得他們兩家齊了,你們再讓。但若是他們盯得緊,為免生事,你們可以提前撤。”
張之彥有些不明白,“王妃,現如今朝局有變,四爺已是親王,為何還要……”
慕雪看著他,耐心解釋道:“現在朝裡的局勢複雜,論凶險其實更甚從前。爺雖封了親王,但許多地方仍然需要隱忍,所以我們做事也要加倍小心。這幾年,你們都不用忙著看收入多少,隻要按著我的意思去做就行,懂嗎?”
張之彥和田瑞恒,在王妃解釋時已漸漸流露出了明白的眼色。待王妃說完,他們都再沒有疑惑地恭敬領命了。
慕雪見他們領悟如此之快,很是讚賞,她帶著幾分玩笑的口氣道:“反正那條線是最為隱秘的,你們小心從事,足夠維持現在的營運以及開銷。還有個事,我得和你們先說了,這幾年,你們且得忍忍,因為我目前隻能給你們按以前的數目發銀子,不能再給你們漲價了。不過,等過了這段特殊期就會好的。所以,你們可不能說我小氣哦!”慕雪心想:等太子二廢,境遇就會好上許多了。
聽王妃這麼說,兩人忙站起身子,跪下表態道:“奴才現在的收益已是隆恩了,何敢再有不滿?”
慕雪忙道:“都起來吧。我不是和你們開玩笑嘛,怎麼就認真了!你們還不知道我?”
見他們笑著起身,慕雪又道:“都一年多沒打趣你們了,也難怪你們不習慣!不怪你們!”
兩人憶起往昔大家坐下密談時王妃的俏皮笑語,也不由笑道:“一年多不聽王妃笑語,確實有些不慣了。”
接下來,慕雪又和他們討論了些生意上的瑣事以及最近她心裡想著的一些安排,另外也聽他們說了些外邊的野趣雜聞,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下午。
等他們離去,慕雪才站起身,頓時覺得有些乏,不由伸了個懶腰,心中暗道:畢竟是好久不上班了,才工作了這麼會兒就覺得累了。
想當初,比這忙得時候多得是,也沒有今天覺得疲乏。畢竟,人是習慣性動物。經過這一年多的閒散之後,再猛然間恢複到工作狀態,多少總有點不適應。
回到房裡,慕雪本想吩咐美亞,不要準備晚膳了,直接準備香湯,讓她沐浴一下就行。她現在好累,就想好好泡個澡,然後美美的睡一覺。
可是,話還未出口,就見到一個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秦真。
見到他在這兒,慕雪並不意外。畢竟他陰謀算計了自己這麼久,又怎麼可能一直忍住不來驗收效果!
可惜,她現在累得隻想打哈欠,根本不想費力理會他。見是他坐在她房裡,慕雪根本便連房都不想進。
秦真見她來,心裡倒是有幾分喜悅,見她滿臉倦色,不由問道:“昨晚沒睡好?怎麼就看上去那麼倦?”
慕雪心道:這還不是都他這個卑鄙小人害的,她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可她臉上並沒有露出不悅,反倒是一臉恭敬道:“是沒睡好,所以今日沒法陪爺說話了。爺請好走。”要對著他說那些多年不用的官方術語,慕雪還真有些不慣。不過,慕雪立即就安慰自己道:既然出來工作,就要按照規矩玩,這官方禮節自然不可少,現在她最要做的就是忍。反正君子雪恥,十年不晚!
秦真見她刻意如此冷淡,心中很是不悅,便道:“今日是十五,你不會忘了吧?”
“十五如何?”慕雪一時倒真的沒反應過來。她心想,今天又不是八月十五的中秋,難道還有宴會不成?
秦真望著她疑惑的小臉,見她真的忘了,此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於是他看著她,好心提醒道:“初一,十五,爺都應該留宿在你的房裡。”
慕雪一時被他雷到了!這算什麼?強迫她履行夫妻義務?
其實,不是慕雪記性不好,隻是當初他們如糖似蜜,他日日與她在一起,根本沒有初幾之分,慕雪又怎麼可能會留意這麼條古老的規矩!
想到此,慕雪不由嘲諷地掀起嘴角,她道:“那好,今日主臥室留給爺,我去彆的屋子睡。”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秦真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是這個反應。不由,一時怔住了。等回神,她已沒入了旁邊的一間屋子。
秦真追過去,推門而入,隻見房裡供著佛像,佛像前的香火嫋嫋升起,而她的人早已不見。秦真幾乎沒有思量,便伸手到佛像前的那個香爐,輕輕轉動,密室的門不由自動開啟。
慕雪此刻已經倒在了軟塌之上,休養疲勞的身體。
但聽到牆壁的轉動之聲,慕雪便知道他還是不死心地跟了進來,便立刻彈跳般地站了起來,無奈地看向他站立的地方,問道:“你到底想怎樣?我今日真的很累。你若有話,我們明日說,不行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一臉威嚴地看著她。
慕雪此時的口氣不免委屈,她頭疼道:“那好,你想說什麼?”
他望著她,口氣堅決地宣布道:“我要留宿在此!”
慕雪一臉好脾氣地遷就道,“好,那你睡這兒,我回臥室,行了吧?”
秦真直視著她,“你何必裝傻?”
慕雪滿臉委屈,“我都把臥室讓給你了,你卻不滿意,偏要跟到這兒來!那好,你堅持要睡這兒,我就把這兒讓給你了,我和你換!可你還不滿意,我現在還能如何?”
“我留在這兒,為的是要你!”這麼彪悍的話,到他嘴裡,也不過是再平淡不過的一句!
此刻,慕雪的嘴角微勾。她的左手臂不由橫放胸前,右手臂抬起,手肘放於左手之上,虛撐著下巴,接著,隻見她秀眉緊蹙,一臉疑惑,泛著滿是奇怪的眼神研究著他的現在的表情。
秦真見她這副神情,像探究怪物一樣的看著他,心中極度不悅,他口氣忿然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慕雪甜甜一笑,隨即放下右手,雙手環胸地認真回道:“我是在探究爺在想什麼。因為我怎麼看,都覺得爺留在這兒,於爺最不妥當!這一來,爺隨便留宿彆處,必定會傷了爺最心愛的女人——幼蓮的心;這二來,母妃吩咐,爺要多多努力‘耕耘’,爭取子嗣綿延,您留在這兒,恐怕沒人能幫您完成這個重要任務;這三來,這種事,總要有人心甘情願的好,若是強要將兩個心不在一處的人身體強扭在一處,到頭來反將心退得更遠,又有什麼意思呢!爺,您看,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她雖然帶著甜甜的微笑說著這些話,但話語裡卻句句譏刺,秦真眸子瞬間黯了下來。他隻是看著她,那一眼情緒複雜,千言萬語好似都在其中。
慕雪偏開頭,不看他的眼,她隻是垂下右臂,帶著微笑繼續道:“爺如果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就不必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我相信,今晚期待您去光顧的女子一定有很多。”
秦真走過去,將她強勢地攬入懷中,一臉強硬道:“我若覺得留在這兒最合適,今晚偏要留下,你又能如何?”
慕雪一瞬間便斂去了笑容,她看著他,滿是悲涼地道:“我是不能如何,隻能學著鄙視你唾棄你,學著仇視你敵對你。如果你希望我們之間變成那樣,那就一切都隨你。”
秦真的身軀,因為這句話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她眼裡的那抹倔強和決絕。這一刻,他的心覺得生疼。手,頹然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