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欺身上來,慕雪忙推著他道,“且等一會兒再罰!人家還有話未說完呢!”
秦真望著她懇求的眼神,隻好躺回身子,摟著她道:“說吧。”
“其二,在秀女大挑前,最好是能趕在年前進行一次六宮封賞,將一些府邸舊人的位分進一進,再放一些大齡宮女出宮,讓這些宮女沐浴皇恩,可以回家過個團圓年。”
“你倒懂得做好人,收賣人心!”
望著他佯怒的臉上暗含的笑意,慕雪俏皮道,“都是皇上這些年教導的好!這樣一來,大家年過得開心,年後秀女大挑也師出有名,且少了些人也可節省後宮的開支。”
“嗯,都依你。不過,節省開支這一項,你倒是要多費些心思。朕看著後宮的花銷一直沒有什麼大的起伏,但朕總覺得其中可有一些變革。”
“我一定會留心。但此事著急不得,得慢慢來。若一下子雷霆手段,必然奏效,但就此這麼緊了起來,必定讓人人怨憤,這事就辦得不好了。”
“你做事,我向來放心。”
聽得他的讚語,慕雪莞爾笑道,“關於年前的事,還有幾個細節,要皇上示下,其一,便是位分之事,我聽得如今後宮除了章氏,並未有其他妃位的嬪妃。且後宮主事的是宋氏,協理的卻是小蘇,當真有些亂。宋氏一向敦厚,缺少了殺伐手段。原先治理府邸尚且勉強,如今治理後宮就更顯得欠缺了。所以,皇上派了小蘇輔助,就等於現如今的後宮是皇上親自在管。可是就減除開支這一項,皇上都無時間多理會。小蘇雖是府邸舊人,可後宮之事還是應該讓嬪妃自己打理。不如,進章氏為貴妃,將四妃的位置騰出,給宋氏,李氏,古氏,耿氏妃位。這樣一來,就可將後宮協理之權授予她們,讓她們四人共同辦理後宮諸事。若有委決不下之事再報給我,到時我再權宜處置,皇上你看這樣如何?”
“你可想過朕為何一直不封他們四人為妃,隻給嬪位?”
“我可以猜到。皇上當初之所以給章氏妃位,是因她的母家,為的是安撫有功將士,讓他們安心辦差。如今,章岸落雖然伏誅,自沒有必要給章氏更高的位分,但是為了騰出四妃的位置,也為了體現皇上的大度寬和——不因前朝之事牽連年少就進府侍奉的章氏,給了她這樣一個虛位又如何呢?至於當年皇上不給李氏她們四人妃位,我猜是因為她們四人中三人都有皇嗣,若母親的份位過高,勢必會對皇子有一定影響。皇上為了保證旭兒與我超然獨上的地位,所以才遲遲未晉升她們的位分。還有,如今後宮的妃嬪都是府邸舊人,雖然人並不多,但皇上即位之初,一定有許多聖祖朝的宮女太監遺留下來,難免裡麵有些有問題的人,與前朝那些事和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皇上不讓嬪妃的位分過高,為的就是不讓後宮的女子主事,想要就是要親自減除利用,皇上,臣妾可都說對了?”
秦真撫著妻子的臉,似是欣慰似是歎息道,“慧兒,你一向蕙質蘭心,又懂得朕。你既詳知朕的心意,就該明白朕待你的心思。朕將旭兒秘密立儲,是為了保護他不受侵擾,所以朕自然不願其他皇子有覬覦之心,朕要保證旭兒的儲位,無一點兒意外。更要保證,有朝一日你醒來,朕可將後宮職權完全交還予你,不讓任何人有一絲空隙可鑽。朕要告訴朝廷內外,整個天下正經的主子隻有朕與皇後,在朕的心裡其他人連妃位都不配擁有。”
感受著他深深的在意和濃濃的喜愛,慕雪緊緊依偎著他,望著他的眼,笑道,“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治理事宜有兩個法子,一是親曆親為事無巨細,二是用人妥當隻掌大事。如今讓臣妾治理後宮,臣妾更喜歡第二個法子。
但是,宋氏敦厚,缺少了殺伐手段,自然挑不起重擔,但她的忠誠之心安守本分讓人放心;而李氏殺伐倒有,但是素來心地不純,居心不良,又愛挑事,若全都委任於她,勢必要為禍;至於古氏,城府頗深,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堪當此任,但是她心思深沉,遂隻是讓她一人做,我也是不放心的;而耿氏機敏有餘,心思也細,但她缺乏經驗;所以與其在他們之中挑出一人,總有不足,不如讓他們四人共同協理,一旦他們四人互相牽製,後宮自然平衡。臣妾什麼都不必做,所有的事情她們都會讓我知曉。小事且讓他們去辦,我懶得多管,但舉凡大事我自會料理。皇上說我收賣人心,確實不錯,我要她們四人為我所用替我辦事,怎能不給他們好處?
至於說皇子們的心思,與母親地位無關。若是真有心於帝位,即使母親位分再低,皇上也攔不住他們心頭的想法。若是無心,怕是也無法趕鴨子上架。皇上,旭兒是好,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做父母的喜愛他理所當然。且不管立嫡立長立賢,旭兒也都當得起。可是,皇上你是否想過,旭兒的心誌?做皇上,不僅要有判斷事情舉賢任能的能力,還必須有殺伐動權謀。旭兒心底仁愛,做個仁人君子自不必說,可是若成為一國之君,這份仁愛之心是否會被利用?說實話,我心底是有些擔憂的。還有就是他心頭的不願。若是帝位給不了他快樂,隻能給他無限憂傷,皇上不怕他心灰意冷嗎?難道皇上不怕他走上前朝顯宗的老路,終有一天拋下紅塵,將皇位托付他人?”
秦真聽到這裡,神色不禁凝重了起來,他望著皇後心底有深深的不解,“每個母親都希望給兒子一個好前程。這話若是彆人說的,朕自會認為他們的心思不正不純,朕也不會將這些話太放在心上。可是這話是你說的,朕自然無法輕慢,且你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朕感到不解,難道你就從沒有想過未來?”
“未來?那我問皇上,做母親為何要兒子有好前程?”慕雪沒有等秦真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其一是因為愛子心切,總想把最好的給孩子。其二自然是考慮到自己的未來。若是自己的兒子即位,太後之位唾手可得,自然貴無可貴。若是這一生成不了皇後,能做太後也是不錯的選擇。對於一個女子而言,除非有君臨天下的野心,否則天下有何位置比皇後和太後這兩個位置更可貴?何況,皇後大都不受皇帝喜愛,又有嬪妃之間的爭鬥,為保住後位必定汲汲營營耗儘心思,上麵說不定還有太後這個婆婆壓著,還要小心侍奉揣摩婆婆的意願,另外還要為皇帝立誰為嗣謀劃,其實不一定過得舒心安樂。倒是做了太後,有了兒子的孝順,又再無什麼人可以與之抗衡,日子自然要舒心很多。”
見秦真一語不發,隻是靜靜聽著自己的分析,慕雪望著他的眼,真心說道,“雖然做太後有如此多的好處,可我從未想過要做太後。太後,自稱哀家,就算再好,在我看來也是不幸。因為她失去了她深愛的夫君。但是,於許多人而言,哀家隻是稱呼,並無悲哀,因為皇帝夫君未必是她鐘愛之人。可我,無法在失去深愛的人之後,那樣悲傷的過下去。秦真,如果有那麼一天,我願意與你生死相隨,而不是一個人傷心孤獨終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見秦真欲要出言阻止,慕雪輕輕抵住他的唇,繼續說道,“何況,以我的身體,怕是會走在你的前麵。我知道,你最不願聽我說這話。可是,我覺得對於一對彼此深愛的人而言,走在前麵的那個人是幸福的。因為,走在前麵的人,不必承擔失去摯愛的痛苦。但我答應過你的,無論如何,隻要能多陪你一刻,我絕不輕易放棄。就是喝再多的藥,纏綿病榻再難受,我也是甘願的。至於兒子,他的幸福是我所望。可我很早就同你說過,幸福是讓他成為他想成為的人,讓他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一味的替他安排,讓他按照我們的心意過活,違背他的本意,讓其成為一個並不真正快樂人。所以,如果旭兒願意即位,有心勵精圖治,我絕不反對。但若他不願意,皇上為什麼不留意其它皇子呢?秦時,如此作為,皇上心底惱他,我知道皇上已經不會考慮他了。但是小四和小五還年輕,皇上為什麼不讓他們多多曆練,看看他們的資質,再做決定呢?”
見秦真沉吟不語,慕雪也未再說什麼,隻是緊緊靠在他的懷裡,感受屬於他的氣息。就這樣靜靜聽聽他的心跳聲,她已經覺得很幸福,很滿足。
感覺到秦真的手臂越收越緊,慕雪不由望著他的眼,無聲詢問。
“朕要與你生生世世,也希望你一刻不離的陪伴在側。但是若真有那麼一天,朕不許你自戕。”
見秦真神情嚴肅地叮囑自己,慕雪不以為意,俏皮笑道,“你若是真不在了,才沒有人管得了我呢!再說,不管是聖母皇太後,還是母後皇太後,我都不稀罕。我隻要和你在一起。何況,我身子積弱已久,未必能等得到那一天。”
“這我更不許。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便不許賴。”
“你不是說過,我的身心早都是你的。自然是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的。不過,秦真,你答應我,讓我走在你前頭。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就當是你憐惜我,好嗎?”
秦真望著她,久久不吐一語。既感動於她的深情,又恐懼於失去她的痛苦,所以他什麼都說不出口,隻能這麼凝視著她。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看秦真征詢地望著自己,慕雪這才湊到他耳邊,狡詰笑道:“你若不是皇上,我連皇後名位都不稀罕。不過,你已是皇上,我自然要當你獨一無二的妻,且要當個最小氣的妻,不許你的身心沾染彆的女子一絲一毫!”
秦真輕輕一個使力就將皇後壓製在了身下,望著她充滿靈氣調皮的眼,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揶揄道,“朕最愛你這小氣的模樣!”
隻見她的美目一轉,手撫著他的臉,輕輕刮著,似有若無的誘惑著,煞是頑皮,卻也添了幾分嫵媚風情道,“那好,今晚你就從了我吧!”
“幸甚至哉!”秦真答得興味盎然,黑眸中儘是期待。
見他這般模樣,慕雪更掩不住心頭的捉弄他的快樂,一麵笑盈盈地推著他起身,一麵快樂地將他擺弄在自己的身下,見秦真滿含期待,慕雪這才樂不可支道,“你就從了我……去…用晚膳吧……”接著便一躍起身,步下床榻,“嗬嗬……”跟著便是一竄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
秦真對此難免有些小小失望,但更多是被她勾起的興致,遂也跟著她走過來。把正將睡衣披上身的她,從身後一下攬入懷裡,“以前就同你說過,就是再狡猾的小泥鰍,爺也捉得住!”
聽他用了以前的自稱,慕雪不禁笑道:“爺,真的餓了。有什麼事情,等吃了飯再說,好嗎?”
秦真看著她眼波流轉間的俏皮可愛,不由點頭道:“好,先陪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