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惑 第三卷:皇帝與皇後的撒糖日……(1 / 2)

晚膳過後,秦真本要接著勤勉。慕雪卻在他剛翻開折子後,就按著他的手,嬌聲出言阻止道:“陪人家說會兒話,可好?”

秦真望著她,帶笑撫著她耳邊的發絲,然後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戲謔道:“你現在是越來越粘人了……”

慕雪不理會他眼中的取笑,隻是順著他的力道依偎在他懷裡,嘻嘻笑道:“你不一直希望我時時刻刻惦你在心上,人家不過是按照你的心意實行罷了,難道你不樂意我這樣?”

秦真抱著她,心中歡喜,眉眼皆是笑意。

慕雪見他不語,便又看著他說道:“吃好了飯,先要消消食,然後再做事情才好。現在血液都集中在胃部,你就算抓緊時間做事效率也不高。”

“你喲……什麼時候都有一堆歪理……”

“人家說得都是科學道理!”隻不過是你這個落後的古人,不知道這些基本常識罷了!

瞧慕雪嘟嘴嬌嗔,秦真也不與她辯,隻是含笑望著她,眼中的深情和寵溺滿溢著。

他不說話而是這樣看著她,慕雪反而招架不住,隻好撇開眼呐呐道:“人家本來要和你說很正經的事情,都是你不好,亂打岔……”說著,話音越來越弱。

秦真隻是笑,抱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在她耳邊輕輕笑問:“你原想和我說什麼?”

慕雪被他吹拂出的曖昧熱氣混亂了思緒,隻好輕輕推他道:“不許誘惑我,我真的有事要說。”

秦真輕笑,繼而更加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我可是什麼都沒做……”

慕雪突然發現現在這個姿勢這個氛圍,實在是太不利於接下來的話題,於是推著他道:“你讓我坐到對麵去,我要好好和你說話。”

秦真卻不依,更加用力地抱緊她,“就這樣說,我喜歡這樣聽你說話。”

慕雪無奈,隻好輕輕歎了口氣,才說道:“隻怕我待會的話題,你不喜歡。”

話到此處,秦真便明白了慕雪要說什麼了。雖然他不願意和她提及這些事情,但他素來了解她,明白她不可能輕易改變心意。遂,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望著她,眼裡多了幾分無奈。

慕雪知道他不喜歡她提,可是此事她不得不提。若是可以,她也希望一切都如最初,什麼也沒發生,也沒有什麼以後。可是如今卻不能不說,不得不說。又歎了口氣,慕雪才啟口:“馬上就是年關。家宴之時,我想讓時兒來,可以嗎?”

秦真不會應允,慕雪明白,可她還是執意地望著他,因為她需要知道秦真將如何處置秦時。

瞧著她眼裡的執意,秦真隻能歎息,“秦時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為何還要為難朕?”

“這世上我最舍不得為難的人,就是你。可是……時兒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待他的心,和待旭兒是一樣的。我知道國法不得不處置他,可是家法能不能給他幾分寬宥呢?你不僅是他的君主,更是他的爹爹。父皇父皇,父在先,皇在後。”

“可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何曾顧念過朕是他的爹爹?”

望著秦真痛心激動的摸樣,慕雪主動握著他的手輕輕說道:“時兒是錯了。站在你的角度,你不能原諒他,痛心疾首甚至惱怒失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知道嗎?時兒他,隻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一出生親生娘親便因他而難產去世了,而他的父親一直因為某些原因不喜歡他不願親近他,所以他一直覺得在他爹爹心裡他連他大哥的一片衣角都不如,他的爹爹一點兒都不愛他,他不論做什麼都是錯的,他爹爹永遠都不會讚許他。這是他的心魔啊,他心裡缺乏溫情,缺少至親的關愛!

而就在那時,廉親王秦空出現了,他待時兒好,甚至不惜說出他自己的身世來拉攏時兒。秦空是個要強的人,他的身世一直是他的弱處。但是對時兒,他卻可以說出那樣的話,可見他有多少想要擺弄我們的時兒。可惜時兒太年輕,經不住他八叔給他描繪的遠景,擋不住他八叔蓄意送出那包藏禍心的溫暖,更受不住他八叔的挑唆。

時兒最大的心魔,其實是至親的愛。在他們的挑唆下,時兒甚至懷疑起了他親生娘親死亡的真實原因,懷疑起了我對他的愛……你以為我們的時兒真的要的是皇位嗎?不是的,他要的是世人的尊重,是你正眼瞧他一眼。他天真的以為,他得到了皇位,就可以獲得補償——因缺失的愛而產生的失落,卻不知道那是一條萬劫不複的不歸路……

秦真,事已至此,你或許會恨時兒的絕然,會恨他這樣不顧念父子之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曾多給他一些愛,多給他一些肯定,也許事情不會至此?‘偏愛會導致孩子心理的創傷’,其實這些話許多年前我也同你說過的,可你沒有聽進去。”

聽秦真冷哼一聲,顯見得對自己方才的話不以為然。可慕雪還是望著他的眼說道:“秦真,你想想秦仁,想想皇考對他的偏愛,是否也讓你們這些同為兒子的人惱恨?你就能體諒時兒的心思了。也許,在天家,為了皇位可以讓人罔顧親情。但是一個人,即使是最剛強的人,午夜夢回也無法不失落遺憾,不得不隱痛難愈。親情,是這世上最普通,卻也最無法讓人割舍的感情!

我們的時兒,不是一個心狠手辣有手段的人,更不是一個為了成就霸業可以六親不認的人。相反,他的內心是一個比誰都渴望愛的人。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任性、驕傲,卻也自卑、孤獨,甚至為了那期待中的一點點的好一點點的愛,不惜固執地拿出一切來交換!”

察覺秦真蹙眉,想要說些什麼,慕雪卻沒有給他發言的時間,而是接著說道:“我說這許多,隻是想告訴你:我們的時兒不是一個萬惡不赦的人。他確實做了許多錯事,但是本性卻不是無可救藥的人。他隻是錯在太年輕,太孤獨,太渴望愛了……”

秦真望著慕雪,撫著她的發,臉色悲憫地歎息道:“慧兒,你總把人心想得太好。他若真如你所說,又何嘗忍心殺死王一鳴,致你於險境?又何嘗舍得氣你,讓你昏厥,致使你的氣息變得如此微弱?你說,朕不夠關心他,他要奪取帝位,有朕的不是。那你對他如何,他又如何待你?從前,旭兒待他如何,他又如何可以狠心設計害旭兒?”

慕雪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將上次昏厥之事再做解釋,以免秦真誤會,“上次我同時兒談話,時兒開始隻是比較冷淡,並沒有故意氣我。我暈倒,是我體力不支,與他沒有直接關係。至於剛開始他態度冷淡,是因為他心裡對我有誤會,誤會是我害了他的親生娘親。他對他親生娘親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可是後來,我同他說清楚後,他的態度有明顯變化,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關心我,擔心我的身體。

我想,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好好關心時兒。而他又和他八叔走得近,所以時兒和我們之間難免有隔閡。但是,從前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時兒也不能都忘了。所以,我認為這些年時兒心裡頭對我恐怕是又愛又怨的,對你對旭兒恐怕也都是這樣的心思。

依我看,時兒心裡嫉妒旭兒,嫉妒你待旭兒的心意,可是他心裡一定還存著愛。否則你上次說得劫殺之事,本不是他的主意,且他何以會中途罷手?至於王一鳴,我也一向是看不慣這個道士的做派的,相信朝裡的許多人都是不喜歡這個狐假虎威的道士的。而這道士仗著恩寵,與皇子衝突,也確實有自己不檢點之處。恐怕時兒受不了這道士狂妄的態度,才一時的意氣的,這是時兒的任性所致。與你想得存心至我於險境,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時兒沒有這麼深謀遠慮,且我也不信他有害我的心思。”

秦真眉頭打得更緊,似是歎息也似輕吟道:“你倒是會為他開解,可他的心思你真讀的懂嗎?”

慕雪望著秦真的這無奈的摸樣,更加柔聲說道:“我不是為他開解,我隻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揣度他的心思。或許,你覺得皇位在我心裡太輕,所以我不能理解一個人泯滅情感,卻隻是為了這樣一個位置汲汲營營!可是,你該知道時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也許變了,做了許多我也覺得痛心的錯事,但是骨子裡的有些東西不會變。他是一個曾經連小鳥掉在地上都會覺得不忍心,都要想儘辦法救助它的孩子,這說明他的心思有多純良。如今他可能變了,但如果他成熟一點兒,手段高明一點兒,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說到底,他就是太不成熟,才會輕易受人蠱惑。秦真,我從未奢望你會不處罰他。我知道,犯了錯就要受懲罰。但是我希望你能顧念骨肉之情,從輕發落。能儘可能給我機會,讓我把他變成從前那個善良可愛的少年。”

秦真默然,久久不語。

慕雪也未說話,隻是靠著他,等他的決定。

良久,秦真才說道:“朕不瞞你,每每想到他曾經的所作所為,朕都覺得後悔!真不如當初沒有將他報入玉蝶,就讓這個低賤婢子所生的孽畜自生自滅!他不是朕的兒子,他不配!若不是之前你一直求朕開恩不要處置他,他不會現在還留在這個世上!朕知道你憐惜他,可方才你也說‘犯了錯就要受懲罰’!朕可以看在你的麵上,不取他的性命,但他必須在宗人府圈禁一生!而你那些憐惜他的心思,朕也希望你打住,因為他不配!朕怕你受傷!”

慕雪微微歎了口氣,她明白秦真永遠無法原諒秦時了。如今,一絲仁慈才留下他的性命,但心裡已經徹底否決了秦時這個兒子。方才最後一句話,是提醒自己不許再為他求情。

慕雪本不該再說什麼,她知道秦真已經有所退讓,她不能再為難他,隻是不安還是讓她開口了,“求你一定要派人保護好他,我不希望他在圈禁中受虐受傷,或是被暗害了性命,可以嗎?”

秦真望著慕雪,眼內閃過受傷的神情,“你不信任朕?”

慕雪輕輕搖頭,看著秦真柔聲道:“圈禁的日子不好過,我們都知道。我不希望他過著奴才也可以給他臉色的日子,那樣會傷及他的體麵的。若是過著那樣不堪的日子,我擔心他會想不開……”

望著慕雪眼中的擔憂,秦真認真允諾道:“朕既然答應你留下他的性命,自然不會讓人有機會傷他。”

慕雪雖然聽見秦真的應諾,心有所寬慰,但還是無法不為秦時感到難過。終身不得自由的生活,不知時兒是否受得住?時兒心中的怨恨,是否可以就此完全放下呢?自己還能為時兒做些什麼呢?

見皇後發愣,暗自沉吟,臉上都是淒楚。秦真明白她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實自己也不願意。可是,很多讓人傷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

還記得,那年那日,在永和宮外的楓樹下,她抱著旭兒,與旭兒玩鬨,自己看著又是喜歡又是嫉妒,恨不得和旭兒互換位置,不禁走過去將他們母子緊緊地攬在懷裡,可現在……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靜默了許久,慕雪抬頭才發現,身旁的人眼中都是落寞和哀傷。其實處罰秦時,他的心也很痛。她知道的,如今物是人非,她難過,他也不好受,真不該再引他難受的。想到此處,慕雪不禁抱緊身旁的人,寬慰道:“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提時兒的事情引你難受。家宴,本該團聚,隻是物是人非,你看著會難過,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不怪你,家宴本是慣例,你也是好意。我並非為了秦時傷感,對他我已失望之極無話可說。我是想到了旭兒,想到了那年在永和宮外的楓樹下,你抱著旭兒與旭兒玩鬨的樣子……”

“這幾日我忙著巡視宮裡各處,想著過年時的命婦朝見,想著年後的親蠶大典,想著選秀,想著減少宮裡的開支,倒是沒有騰出時間來勸慰旭兒。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在家宴前,設法讓你們父子倆冰釋前嫌。”

秦真望著她眼裡認真的摸樣,不由笑了起來,“皇後賢德,這些天竟忙了這許多事,你不說朕都還茫然不知呢。”

慕雪不由嬌嗔道:“你取笑我好了!人家同你說正經的,你就這樣,真是的!”

“不是取笑,是真心覺得朕的皇後賢德……”說著,他便吻上了慕雪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