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接著畫直線。
力透紙背的那根連同通掉一個洞的紙被揉成一坨模糊的不規則團型凹凸地丟在腳下。
無意間再看到時,他的手頓了頓,從畫板旁放下。他想那不過是根僭越的直線,而這種歪掉的直
線在他的設計生涯開始的頭一年不知道產生過多少,連起來估計都能繞地球三周半了,所以他又
開始困惑自己剛才乾嘛要為一根破線憤怒,但這種困惑似乎又在刺激他剛才沒什麼又來的憤怒,
於是藤真健司的憤怒就像旋曲線一樣越繞越深,直到門被敲得震天響時才突然隱沒在一片黑暗裡
倏忽消失了。
門外頭站著位麵相向來不怎麼善的同學。
所謂麵相向來不怎麼善大概是先天不足後天缺氧的結果,好像有句話是說什麼人就是什麼杯具什
麼的,原話藤真記不太清楚了。但是這句話衍生出來的事實倒是常常在他身邊發生。諸如,雖然
作為一個在正常向環境中茁壯成長,且一直被重重雄性荷爾蒙包圍的健氣男,他對自己稍微有點
白的膚色和稍微有點大的眼睛以及稍微亮了點的眸子組合起來所產生的巨大魅力沒什麼覺悟,但
每每目擊某個作為杯具誕生的【同齡】人,因為麵相不怎麼善的問題被彆人熱情地招呼“大
叔”、“先生”、“教練”、“太狡猾了居然請高年級外援”此類場景時,自己心裡還是會不能
自控,暗暗有“幸好我沒長成他那樣”的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