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垂頭淡淡地回應道。

他抓住她的左手，指尖觸碰到她的衣服袖口，眼眸倏地一緊。她一直以來都是穿著長袖的衣服，之前的他也覺得甚是古怪，隻是單純地以為她是怕冷，卻沒想到原來長袖的下麵隱藏著這樣的秘密，令人心痛得窒息的秘密。

他眼眸漆黑如墨，抓住她手腕的手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溫度，落在她肌膚上的隻剩下一片冰涼。

“你為什麼要一直穿長袖？”他很想開口問她。

察覺到她的手頓了頓，稍稍地有掙脫的跡象，他大手一扣，把她抓得更緊。

“怕冷。”她從嘴裡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害怕你會欺騙我，你對我隱瞞了很多，就像你和薑懷聲的關係，就像是你其實並不是怕冷，就像是你袖口下藏起來的秘密。”

聞言，她愣了愣，隨後急忙大力地抽出了被他抓住的左手。她死命地抓緊了左臂，像是要用力把它掐出一道道紅印一樣。

“你讓我看看，你的手臂下藏著的秘密，好嗎？”他輕聲哀求道，沒有了往常的高傲。聲音既卑微又發抖。

她不再掙紮，任由他輕輕拉過她的左臂，她不由得閉上了雙眼。他的手在顫抖，捏起她的衣袖，發著抖慢慢地把袖口往上拉，直到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暴露在空氣中。

他揪著一顆心，看到那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盤繞在她白皙的左臂上。他的心痛到了一個極點，開口，才發覺聲音沙啞得恐怖：“這些疤痕，你一定很愛我，對不對？”

她的淚早已打濕了臉龐，她狠狠地咬住下唇，開口是哽咽到失聲的聲音：“它們很醜對不對？愛的人也隻有我。很可笑是吧，我真的以為我可以死掉的，那時候我以為你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隻有你了，但你不在了，我隻有隨著你去。我試了一次又一次，但還是沒能死去，隻能苟延殘喘地活在這沒有你的世界裡。曾經的我愛你勝過一切，直到現在我看到那些醜陋的傷疤，我才發現曾經的我是多麼的可笑。它換來的是你一次一次的不信任與傷害。沈卿了，我後悔了，我也累了。”

她的聲音虛弱且空靈，像是一道道尖銳鋒利的刀紮在他的心房。

“不是的，你愛我，你為什麼要放棄我呢？你明明答應過我會等我不會放棄的。”

“沈卿了，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度我不知道怎麼麵對我自己。以前的我愛你從不後悔，可是現在的我卻很想抹去一切，我不想再讓那一道道的傷痕時刻地提醒著我曾經愛你愛到可以為了你去死，因為這樣顯得我實在是太可憐了，特彆在你把我的一切都全然否定後，我留下的那些傷痕像是在諷刺嘲笑著我一樣你知道嗎？

我錯了，以前的我年紀小不懂事，為了愛你不顧一切，如今也活該被傷個遍體鱗傷。夠了，折磨了我五年了，這還不夠嗎？我不想連我最後僅剩的自尊都輸得蕩然無存了。”

她始終垂著頭沒有看他，淚無聲無息地低落在木地板上，她用儘最後的一絲力氣抽出她的手，轉身離開。

手上依舊殘留著她肌膚的質感和溫度，他想用力抓緊，卻發現她已離去，什麼都抓不住，看著停留在空中的手，慢慢地攤開掌心，隻殘餘一片冷漠的空氣。

他到最後沒有把她抓住，而是讓她逃走了。一滴淚漸漸落下，停留在他的嘴角處。

“對不起，我忘了愛你，也忘了曾經對你的承諾。”他無力地看著撲空了的手，嘴裡依舊喃喃自語道。

藤未夢關上房門，靠著門緩緩坐下。窗外月亮高高掛起，散發出清冷微涼的光。她捂住嘴，努力抑製住一顆崩潰瓦解的心。這些年來，她的堅持她的堅強全數因為愛他而在苦苦支撐，如今卻被他狠狠地擊潰得一敗塗地。她的世界已破碎過一次了，再也經不起第二次。

她含著淚隔著一片模糊看著外麵漆黑的夜，那一瞬間像是把她帶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個難忘淒慘的夜晚。

那晚她在得知他意外死亡後的半個月，剛從醫院出來的她摸著脖子處的勒痕，想著他和她經曆的種種，有微笑有眼淚。但他卻狠心地把她拋下，留她一人孤單地對抗著沒有他的世界。她的心碎的一片一片，碾磨成粉隨風飄散。從此她不再有心，那顆鮮紅愛著他的熱烈的心已隨他埋葬在那場意外中。

她毫不猶豫地撿起地上的刀，撩高衣袖，看著白皙的左臂，眼睛一閉，一刀一刀毫不留情深深地割在她每一寸的肌膚上。直到鮮血瘋狂湧出，但她卻依舊沒能停下，就像是沒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她死命地把她一切崩潰的情緒落在這把刀上，直至血流滿了一地，把瓷磚染成玫瑰色，她才舍得顫顫巍巍地停下抓著刀的手。

看著鮮紅的血液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她的心像死了一般，安靜地躺在冰涼的地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卿了，等我，我很快就會來了，你並不會孤單。

她從那晚中驚醒過來，看著寂靜漆黑的夜，伸出左臂，看著那一道道猙獰醜陋的傷疤，不禁用力死死地掐住它，直到掐出一道道血痕。這麼多年來的堅持，那刻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在堅持著什麼？又究竟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