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快步走到花園,果然瞧見自家小姐和一高大男子在花園中,但怪的是兩人似乎並未爭執。她雖瞧不清那男子的神情,卻能看見小姐模樣呆愣,目光欣喜又似難以置信。
春鳶心裡一動,躲到牆後。
薛雲妙睜眼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薛家。可不同於籍沒後的淒涼冷清,倒更像是……被抄家之前。
她還沒有回過神,一個熟悉的聲音落下,回頭,望見一張熟悉的麵孔。
眉眼深邃,宛如濃墨重筆勾勒出,左眼異瞳在陽光下透著神秘的暗藍。
是夢嗎?她怎麼會看到蕭況逢?
薛雲妙連忙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可先胳膊而來的,是腳踝處一陣劇痛。
她疼得泛起淚花,忍不住嘶了聲。
“亂動什麼。”麵前人低沉開口,“坐下。”
薛雲妙還尚未完全反應過來,被摁著坐到石凳上。蕭況逢看了眼她,一張凶巴巴的臉沉著,抬手就想脫掉她的鞋子。
“你,你乾嘛。”薛雲妙連忙摁住他的胳膊。
“你的腳脫臼了。”
難怪,她說為何腳踝那般疼。
但不知怎的,她覺得自己現在和蕭況逢這畫麵,有些熟悉。
“你找大夫來就好,我不用……”
他脾氣那麼凶,若是知道自己下毒害他,豈不是要把自己的腳扭斷?
聽了這話,蕭況逢臉色更沉,“你嫌惡我?”
“……”怎麼就成這個意思了!
“這種傷我在軍中見多了,大夫比不上,難不成你想一直疼下去嗎?”說到這,他表情很不好看,“若非你見我就跑,本不用受這傷。”
薛雲妙沒吭聲,神色怔怔。
她想起來為何如此熟悉了,蕭況逢現在對她說的這些,原是發生在陛下賜婚前的事!那時她和蕭況逢僅見過幾麵,但因為對方名聲奇差,導致她見了就怕想逃之夭夭,卻不料不小心踩中石塊弄傷了腳。
蕭況逢想替她治傷,但她豈能讓一外男摸自己的腳踝,於是又氣又哭,自此恨死了對方。
她這是……回到曾經了?
薛雲妙從未想過自己身上還會發生這樣的事,茫然地張了張嘴,卻一字都吐不出來。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能說什麼,隻是開始膽戰心驚地懷疑這是一場夢,隻是太真了,真到自己不願醒來。
“蕭……況逢?”她小心翼翼地出聲,“你沒死,你還活著,對嗎?”
“……薛小姐很希望在下死嗎?”
他還活著,真的不是夢!
薛雲妙沒想到自己竟真的回到了照曆二十年,回到了嫁給蕭況逢之前,回到了薛家還在的時候。一股酸澀猛烈湧上喉間,她忍不住淚水,隻片刻,眼前已是一片水霧朦朧。
腳踝處有滾滾熱意流淌,蕭況逢半跪在她身前,神色認真凝重,那兩隻布滿了劍繭的手掌,正小心翼翼隔著鞋襪包住她的腳。
看起來凶駭的人,其實明明在很努力地放輕動作。
薛雲妙抓著手指,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被人騙了,害了你。
“還疼嗎?”蕭況逢盯著腳踝處,眉頭皺起,神情不大和緩。
遲遲沒聽到薛雲妙的回應,“疼就說話,薛荔——”
抬起頭,一張噙著淚水的楚楚麵容叫他止住了聲,怎知一向怕他怕得要死的閨閣小姐,下一刻忽的撲進懷中抱著自己哭得泣不成聲。
蕭況逢頓時渾身僵住。
溫香軟玉抱滿懷,一股淺淺的花香鑽入鼻間,叫他喉結忍不住滾動了兩下,寬厚的手背隱忍地抓緊,青筋微微突起。
“薛荔……”蕭況逢陰著臉,啞聲,“起來。”
懷中人一動不動,唯有淚水逐漸濡濕了他的衣領。
“對不起……”她哽咽低聲。
蕭況逢一愣,忍不住柔了聲音,“薛荔……”
薛雲妙不肯掙開,蕭況逢也就不動,維持著半跪的姿勢任由她抱著。
直到那哭聲漸漸輕下去,沒有聲音了,他才伸手將她扶起來,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暈了過去。
事發突然,嚇得在一旁蹲守的春鳶連忙衝上來,跟護崽子似的將自家小姐從蕭況逢手中奪回去。恰好這時管家趕來,才將薛雲妙送回了臥房。
前廳的薛釗得知此事後,也不得不停下宴席。
他含著歉意將幾位官員送出薛府。
蕭況逢走在末尾,剛要上馬,卻被人叫住:
“蕭將軍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