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妙屋內,春鳶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兩隻手絞在一塊,望著自家小姐。
“小姐……真的要穿這身嗎?要是被人瞧見怎麼辦?”
薛雲妙對著銅鏡整理身上的圓領袍,一麵把兩側掉下來的頭發卷進發髻裡,一麵道:“無妨,我很快就回來了。”
說是很快,誰知要多久。
春鳶還是覺得這麼做不好,而且小姐這副樣貌,女扮男裝也不像啊。
顯然薛雲妙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苦惱思索,隨即想起自己屋裡還有個麵具。戴上麵具後,雖然看身子板還是不像,但好歹認不出她是誰了。
“哥哥來尋就說我去禮佛了。”
薛雲妙丟下這句話後揚長而去。
白日的金陵車水馬龍,鬨聲轟轟。
薛雲妙一路捂著方相氏麵具,在周遭人的怪異目光下穿過小巷,直直往某個地方去。
她停在了姚府前。
姚府在最繁華地段,人來人往不少。薛雲妙轉身找了個對麵的茶攤坐下。
小二端著壺上來,邊打量著她那古怪的麵具,邊問道:“這位……公子,您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不過我問你一件事,答得好了就把這錢給你。”薛雲妙放下一錠銀子。
小二頓時來精神了,管他什麼妖魔鬼怪,能賺錢就行。
“公子您問!小的絕對什麼都說!”
她指著姚府大門,道:“這每天都會來個送菜郎,你可見過?”
“你說那個窮鬼啊?見過,每天都到我這邊來討水喝,還不肯給錢呢。”
薛雲妙:“那他一般何時過來?”
“申時左右吧,估摸著也快到了。”
薛雲妙滿意這答案,將銀子給了小二。
她喝著茶計算時間,不出所料,一炷香後果然看到了李宛童抬著兩筐菜慢慢悠悠過來。
隻見他從側門進了姚府,幾盞茶的功夫後便出來了。
薛雲妙當即放下茶盞,起身,走到正蹲在地上專心致誌數銅板的送菜郎跟前。
“誰啊,彆擋我太陽。”
李宛童跟個地痞流氓似的蹲在地上,手遮住光抬頭,對上一張猙獰的方相氏麵具。
薛雲妙摘下麵具:“李公子,許久不見。”
李宛童:“…………”
李宛童想過自己會遇上薛雲妙,可沒想到不是意外,不是湊巧,而是被人專門蹲點逮住了。
這多丟臉啊!
他當即蒙住頭,擺手。“認錯了認錯了,俺不認識你。”
薛雲妙怎麼可能信。
李宛童哎呀一聲,欲哭無淚:“薛小姐我就是閒著無聊在這送送菜,您彆問了。”
“閒著無聊,從京城跑到金陵來送菜?”
“我,我體力比較旺盛啊。”
薛雲妙抱著胳膊,一臉“你繼續給我編”的表情看著他。
李宛童捂住臉,“您真彆問了,我還想活命呢。”
她也不想逼得太緊,歎氣。
“那你告訴我,蕭大人是否在金陵城內。”
李宛童閉緊嘴巴。
“李公子,你可還記得當初春景酒樓騙我一事?”
“……”
他就知道她要舊事重提!
雖然很無助,但他太理虧了,又沒有骨氣衝著薛雲妙張牙舞爪,隻能憋屈道:“…在……”
果然如此。
“可否帶我去見他?”
“這不行。”他立馬回絕,“大人現在在的地方你不能去,因為他,他現在在教坊司!”
“當小廝。”
薛雲妙:?
最終李宛童還是帶著薛雲妙到了教坊司前。原因很簡單,他最近丟了錢袋子,有那麼一點缺錢,而薛雲妙說不僅給他銀子,還會給他買雙耐穿的鞋子。
他一忍再忍,最後還是伏在了錢財的誘惑下。
“不過我要再三申明,你不準告訴大人是我帶你來的。”
“好。”
薛雲妙答應地爽快。
與李宛童約法三章後,她轉身往裡走。
前世循規蹈矩,如履薄冰,沒想到今生還有進教坊司的一天,薛雲妙覺得自己真是膽子越發大了。
坊內花香與酒香濃鬱,台上正有舞伎伴著琴聲起舞,身姿嫋娜讓人看了骨頭都開始發酥。
薛雲妙覺得新鮮,多看了兩眼,忽然一隻白皙胳膊從背後伸出來,勾住她的腰往後一拽。
背脊貼上具柔軟的身軀。
一紅衣女子湊近她的麵具,像是要從麵具裡看穿她:“這位小公子,怎的隻有獨自一人啊?”
薛雲妙被濃烈的脂粉香撲了個滿,耳根子燒紅,手忙腳亂地推開那人。
女子嗬笑,上下打量她。
薛雲妙不太敢看人,“我……隨處看看就好。”
女子也不是沒見過女扮男裝進教坊司的,輕車熟路地問道:“公子是來閒逛的…還是來捉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