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什麼眼神交流,連一句話也沒說過。
春鳶跟在後頭,心中滿是好奇。
昨天小姐和蕭況逢在院內聊天的事被幾個丫鬟看見,不過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薛府。
有人覺得小姐喜歡他,春鳶立馬矢口否認。
可再仔細一想,確實怪得過分了。
自病後小姐的心思愈發難揣摩,原本心心念念蕭大公子,卻屢次將其推拒門外。
反而是以前避之不及的蕭二,先是為他打蕭翩君,後又危難下救他,現在還給他造假身份。
莫非……是真的?
腦海冒出這念頭的瞬間,春鳶如遭雷劈,手裡的杯子都砸地上了。
薛雲妙看過來,“怎麼了?”
春鳶猛烈地搖搖頭,把杯子撿起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家小姐隻欣賞讀書人,才不喜歡那種五大三粗的武將呢。
在春鳶一路胡思亂想下,幾人終於到了宏覺寺。
剛下馬車薛雲妙就差點被人撞了,蕭況逢伸手護住她,高大的身形跟賭牆似的,格擋住了外麵熙熙攘攘的人流。但人實在太多,馬車被擠得都轉不動道。
薛雲妙看向車夫,道:“宏覺寺往日都是這麼多人嗎?”
車夫也奇怪。
“以前都挺清閒的啊,今天也不是什麼大日子,不該啊。”
蕭況逢隨手叫住一男子,問過才知,今日姚徵在宏覺寺請住持做法事,為的是求佛祖庇佑百姓,所以才有那麼多人慕名而來。
薛雲妙看向蕭況逢。
顯然他們兩人想的一樣。紅衣女子恰好選中今日約見,恐怕就是為引他們看這場法事而來。
“小姐可要去看看?”蕭況逢問。
薛雲妙果斷:“走吧。”
三聖殿外被人圍得水泄不通,薛雲妙叫春鳶留在原地等著,自己一路在蕭況逢的幫助下才勉強擠進前麵。
再要往前,忽的被幾個捕快持刀攔住。
“擠什麼擠!擠什麼擠!!都給我下去!”
蕭況逢麵露狠色,側身擋住身後。
“我們往後稍一稍吧。”薛雲妙摁住他。
兩人退了幾步。
蕭況逢身有八尺,站在哪都能看清楚前麵發生的事,但薛雲妙不比他高壯,往後一段就看不到前麵了,隻能聽著蕭況逢口述三聖殿內發生的事情。
她聽到對方說幾位住持在誦經念佛,姚徵身著官服在佛像前叩首跪拜。
跪拜完後他便出來,手持三炷香來到寶鼎前,將香分彆插在鼎內中右左的位置,接著又是三拜。
如此虔誠祈禱,不知是為了什麼。
薛雲妙想著,旁邊傳來談論。
“姚大人為了咱金陵也算是殫精竭力了。”
“誰說不是呢,今年這都是第三次求佛祖了。不過你說老天爺是不是不待見咱這兒,西邊那幾個村子,到現在都 出多少事了。”
“農桑收成不好也沒辦法,朝廷定下來的數目就那麼高,又不是咱說少點就少點。”搖頭歎息,“姚大人也不容易,已經拿出不少錢補貼了。”
“要我說啊,就是皇帝不解民間疾苦,朝廷光知道拿絹不知道救百姓。”
“噓!這你都敢胡說,不要命了。不說了不說了,趕緊閉嘴吧。”
…………
農桑?
江南地區蠶桑發達,但金陵卻不屬其中翹楚,反而桑田並不多。聽那兩人所說,看起來是桑田的收成不好,所以姚徵才來求佛。
可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那紅衣女子為何要讓他們看這一出呢?
薛雲妙不解緣由。
她想問問蕭況逢,卻看到他陰沉的目光,釘在姚徵身上。
目光一凝滯。
蕭況逢來金陵…難道為的是姚徵?
法事結束後,人群散開。
他們停留了片刻才走出三聖殿,正巧遇上同樣準備離開的姚徵,身上還帶著濃鬱的香火氣息,素冠官袍,整潔乾淨。
他像是一點都不記得前幾日的事,對著薛雲妙笑得格外和藹可親:“雲妙今日也來啦,可見過住持了?”
薛雲妙福過身,道:“姚大人好。今日許是無緣了,改日吧。”
“也是,”他看了看周圍,點頭,“人著實多了些。”
說完,他掃向薛雲妙身側的蕭況逢,遠遠地就瞧見了這男子,鶴立雞群,存在感很強。
薛雲妙看他投來的目光,擔心蕭況逢被認出來,連忙解釋道:“這是我府上的護衛,祖母怕我一人外出不安全,所以特地讓他陪同一塊來了。”
“護衛?”
姚徵打量著他,“這身形樣貌,做護衛有點可惜吧。”
“姚伯伯說笑,他自小瞎了一隻眼睛,能做護衛已經不容易了。”
姚徵不置可否,看向他。
“小姐說的是。”蕭況逢眼觀鼻鼻觀心,語氣平靜,“能做小姐的護衛,是小的此生之幸。”
姚徵聽罷失笑,誇她找到了個忠心的護衛,還唉聲歎氣說如今能有個忠心之人不容易。
薛雲妙不知該做何表情,隻得含糊應聲。
又聊了幾句,便說有事要先走一步。
姚徵也有事處理,不便久留。
幾人分道揚鑣。
但剛走幾步,姚徵想起該問問薛老夫人的境況,轉身就想叫薛雲妙。卻見對方已走遠了一段距離,一高一瘦兩道身影進了人群裡。
姚徵眯眼,定看蕭況逢的背影。
這人的身形…怎麼像那夜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