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裡克盯著機器人看了很久,直到貝塔緊張得想要檢查他的眼睛,才把臉轉過去。貝塔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訕訕地把手縮回來。心裡盤算等到弗雷茲大人睡覺的時候,替他好好檢查一遍身體——人類的身體很脆弱,為了更好的生活,必須按時體檢。怎樣才能讓這裡的人也按時體檢呢……貝塔幸福地想著一個又一個不切實際的計劃,每次隻要一想到到時候這顆星球上所有的人都會挨個出現在它麵前……它就思考不下去了。
弗雷德裡克沒有發覺機器人的小心思,可以說對於雙方來講這都是一件幸運的事。他正把全副注意力放在鏡子裡那座袖珍城池上,一個荒誕的念頭在他腦海裡產生了——戰爭迫在眉睫,團長卻讓他這個軍團實質負責人來這裡,必定是有什麼重要的情報需要他親自探查。然而現在情況變了,他手裡握有敵人詳細到每一座城,每一個軍團,每一條街,甚至每一個人的地圖,還是隨時可以移動的……那還打什麼仗?
貝塔的小東西不受結界影響,隨時可以使用。隻要找人把這張巨大的鳥瞰圖畫出來,送給奧利蘭黑暗軍的領袖,世界就和平了。
我覺得可以回家了。聖騎士捏著鏡子自言自語。
“回家嗎?”貝塔正在偷偷用邏輯處理器強製推理將來為弗雷茲大人體檢的細節(這是違反規定的行為,軍用機器人不允許因為還沒有發生且對人類無害的事占用處理器內存),已經快樂地渾身冒泡,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趕緊對趕車的仆人說:“停下!”
長著羽毛的獸人停下馬車,莫名其妙地看著這隻似乎沒有被調教好的傀儡,它瞧上去挺激動的,好傀儡不應該激動——假使這隻羽獸有機會和被拴在車旁的大腳聊上幾句(可惜它們種族不合),它對貝塔的印象一定會有所改觀。
弗雷德裡克:“……接著走。”
馬車再次走了起來。貝塔發覺自己又做錯事,有點害怕,但是弗雷茲大人的臉色卻好看了很多倍,似乎不再生氣了,於是它鼓起勇氣問:“哦,我們不回家嗎弗雷茲大人?”
“噓。”弗雷茲大人把手指壓在唇上,示意它彆出聲。小機器人瞬間幸福地快要化掉了,連拍了幾百張立體照,還偷偷湊到他身邊,試圖合影。
弗雷德裡克在思考其他的事。把地圖交上去很容易,可至少要說清楚地圖是怎麼來的,審判庭不會因為你是同事就網開一麵,隻會更嚴苛。從黑暗陣營回去的人至少脫三層皮,自己恐怕得脫五層——而且這種事情……他看了看把不知什麼時候頭靠在自己胳膊上,笑得詭異的小傀儡……
“你在乾什麼?”弗雷德裡克輕輕挪開身體,不滿地問道。
貝塔從快樂中驚醒,趕緊坐直身體:“哦,我在……”它正在琢磨用詞,想要找一個不會惹人不高興的說法,弗雷德裡克就把頭轉向了窗外。
弗雷茲大人有心事!
西裡爾的晚宴熱鬨非凡,無數的人在庭院裡穿梭,貝塔托腮坐在葡萄架下,一邊滿腦子歡樂地歌唱人,人,人!一邊擔憂地注視著若有所思的弗雷德裡克。幸好它是個可以一心多用的機器人。怎麼辦呢?人類心理學軍用機器人是半點不懂的。它憂鬱地歎了口氣。
另一隻傀儡在它身旁坐下了,那是一隻外表為人類女性的傀儡,四隻手裡托著四個托盤,每隻托盤裡放著不同的酒。
“親愛的,你好像不高興?”傀儡歡快地問,“來點飲料嗎?”
機器人愁眉苦臉看了看它:“我不吃東西,你為什麼不去為人服務?”
傀儡揮動了一下自己的手:“因為我比人多了兩隻手。”
機器人眨了眨眼:“以你的體型還可以再裝兩隻,背後也有的話會更方便。”
傀儡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可是主人不喜歡我的樣子,他說會嚇到他的未婚妻。”
“嗯,人類很脆弱。”機器人想了想,同情地點頭,“你為什麼要選擇這種外型?提供貼身服務的機器人應當符合人類的審美觀,人不喜歡跟他們長得不一樣的東西。”
傀儡無奈地說:“我的模樣是主人設計的,他隻是現在又不喜歡了。我想或許換一具身體會好一些。”
貝塔又眨了眨眼:“哦……可是那很麻煩。”
傀儡表示同意。
於是它們一起望向從它們身邊經過的各色各樣的人和傀儡。
“你為什麼不去照顧主人,你隻有兩隻手。”過了會兒,傀儡忽然問貝塔。
貝塔哀傷地說:“主人現在不需要我,我惹他生氣了。”
“喔。”傀儡沉默了,又過了一會兒,“你怎麼能讓主人生氣?好傀儡是永遠不會叫主人不舒服的。”
貝塔羞愧地低下頭,深切檢討自己的錯誤:“哦……我不是個好機器人。”
傀儡友好地安撫它:“你的主人是誰?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貝塔還在難過,它低低地說:“弗雷茲大人是我的主人,他有金色的頭發,這麼高……”
弗雷德裡克和西裡爾正巧從它們麵前走過,他回頭看了貝塔一眼,發現小機器人正在比手劃腳地跟另一個傀儡談話,於是走開了。
傀儡盯著弗雷德裡克看了半天:“你的主人很美,超過西裡爾先生很多倍。”
貝塔好奇地問:“美?”
傀儡篤定點頭:“就是比其他的人都更吸引人。”
貝塔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又看了看傀儡,再看了看周圍的人,最後猶豫著說:“我覺得都一樣吸引。”
“哦,你真是個沒有情趣的傻傀儡。”傀儡說,“這樣的傀儡不會討主人喜歡的,特彆是主人選擇很多時。你的主人一定有很多傀儡。”
貝塔頓時緊張起來:“那該怎麼辦?”它不在意主人有很多機器人,可是怎樣才能討弗雷茲大人喜歡這件事可把它折磨得夠嗆。
“你會一些小把戲嗎?”傀儡端起飲料,放到唇邊,擺出各種姿勢,“這樣,這樣。”
貝塔搖頭。
“你會勾引人嗎?”傀儡又問,“會做漂亮的動作嗎?會跳舞嗎?會唱好聽的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