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愣在門口,大腦空白。呆呆的說……(1 / 2)

黑色蝴蝶 梵唐卡 2685 字 10個月前

當天晚上,我和李連坐上了前往蔣然老家的車。天邊嵌入濃鬱的暗紅,雲被霞光照出層次。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李連在旁邊翻著一本雜誌。我拿出手機,發現有一個未接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撥了回去,接電話的人是李語歌。她說,胡蝶,這是我號碼。

我問,你不是說手機會讓你不自由嗎?

她笑,自由,有時也需要束縛。

哦,謝謝你告訴我號碼,以後有事會聯係你的。

嗬嗬,哦。

這幾天都沒聽你唱歌了,蠻想的。

嗯。我有事,掛了。

李語歌還是那樣冷冷的,獨來獨往,受儘傷害的她更多的時候都是沉默或者冒出一句深沉的哲理,我僅僅聽過一次她說很多話,那或許是她的極限了吧。我緩緩的把電話從耳邊拿下,然後從手機中翻出最經典也是我最喜歡的遊戲——貪吃蛇。車發動的時候,李連放下雜誌,開始睡覺。而我塞上耳機,看著窗外一點點閃過的霓虹在城市的黑夜穿行。

晚上九點的時候,經過幾番周折後,我們終於來到了蔣然的老家。那是一座農村的小房子,房子裡燈火通明,鑼聲響亮,有時也放鞭炮。這是農村的喪事,搞的像娶親,很“熱鬨”。房子外的壩子上,搭著篷,篷下有人打麻將,有人封陰幣,並用毛筆寫上字。

陰陽道士穿著頗臟的黃色道袍,露出一直手臂,像唐三藏一般。他一手拿著鈴鐺,嘴裡念念有詞,卻含糊不清。香和燭的氣息彌漫整個道場,背景還夾雜一些哀樂和喪道場特殊的氣味。

蔣然的母親接待了我們,她穿著粗布藍外套,手臂上帶著黑布,頭上纏著白巾,眼睛紅腫著,頭發花白。李連握了一下蔣然母親的手,說,阿姨,我們是蔣然的同學。對於蔣然的事,請你節哀。蔣然母親流乾淚水的雙眼再也流不出淚水,她的聲音沙啞著說,是然然學校的同學啊,謝謝你們,家裡條件不好,你們彆見笑。然然在冰棺裡,要看看她就進房吧。說完,另一個男人喊她,她便走開了。我有些觸動,看到眼前的一幕幕,不知是怎麼的悲哀。李連拉著我的手進了房子,冰棺中蔣然嘴唇毫無血色,雙眸深深緊閉,因為蔣然家裡不同意解剖,所以蔣然完整的躺在冰棺,穿著一套素色連衣裙,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品。她像一朵蓮花一般躺在那裡,安靜地,永不回頭的走向另一個世界。我站在冰棺前,仿佛看到兩個世界的極端。我的心在一切喧囂中沉澱。

那一夜,我和李連給蔣然守了一夜靈,蔣然的母親也來勸過幾次,讓我們去睡覺。可我和李連都不肯。李連告訴蔣然的母親,我們是蔣然生前最好的朋友,如今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您幾天沒睡了吧,去躺會吧。蔣然的母親滿目滄桑的搖搖頭,走開了。

漫長的一夜在鑼鼓和超度聲中度過,這一夜也讓我想了很多。生命與愛。當一個人的生命半途終結,留給活人的將隻有負擔。

李連眼神篤定的坐著,我望了一眼靈台上蔣然笑容明朗的黑白照片,蔣然紮著粗辮子,眼睛裡全是純潔的羞澀。我深吸了一口帶靈魂氣息的空氣,再吐出。

第二天,根據農村葬禮程序又進行了一係列的儀式。最後我們隨著一大隊人走鄉路到了一塊屬於蔣然的“墓地”,這一路,鞭炮聲一直沒有間斷,很是“熱鬨”。我和李連看著土一點點將蔣然的棺材填埋。這是一個人的終結,生命的終結。死者並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華麗的謝幕,僅在鞭炮聲中永久消失。

在回城的車上,我一路都沉默著,一夜未眠卻毫無睡意。這一程讓我想了很多,包括生命、愛、病痛和這個世界的虛實。而李連也一直都沒有說話,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回學校後,我努力讓自己恢複平常的生活。李連陪我的時間更多了,我卻感覺更加寂寞。每天晚自習過後,我首先去一個地方——解剖室。從小膽小的我必須通過這樣的方式擁有更多的膽量,因為我知道我將做的還有很多。我一次又一次看那些被福爾馬林浸泡的器官,呼吸凝重。甚至解剖室任何聲音都可以讓我心驚肉跳。正如電話鈴聲,我嚇的全身顫抖,然後接起,傳出的是紅姐的聲音:蝴蝶,明天晚上七點到店裡,有一單生意。

我哦了一聲,然後安靜的聽電話忙聲和解剖室的灰塵飄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