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邢自強突然拍桌，下一瞬因為缺氧又重重落回椅子上。

邢易起身，讓阿姨去拿降壓藥，再將醫生叫來。自己收拾了一下包，把邢峰拽走。

“你敢走，以後就不要花我的錢！不要再回這個家——”

這話顯然衝著邢峰來的。

但邢峰毫無波瀾，帶上作業和課本後，淡聲說：“這裡根本不像家。”

門一開一合，兩人離開。

…

站在小區門口打車時，邢易瞄了眼銀行餘額，確認養不死這個弟弟後，開始想晚上在哪睡覺。

“你彆告訴我你沒錢。”邢峰比她高，是低著頭說的。

“……”邢易假笑，“沒錢我就逼你參加各種比賽，把獎金全贏回來，都讓我管著。”

邢峰笑了聲，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

車到了，駛向了市中心的方向。

原本想著帶他吃完飯，在附近找個好點的酒店睡一晚，明天再送他上學。邢峰聽到後卻搖頭，說：“能帶我走一次，又不能次次都這樣。晚點我自己回去，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

邢易皺了下眉，“他們今天很生氣，你真的要回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忽然小聲說。

聲音壓低，她還是聽到了。有些錯愕地看向他，“你之前因為我也和他們吵過架？”

邢峰臉彆向一邊，不置可否。

頓時，車裡氛圍變得有些微妙，邢易看著弟弟偏過去的頭，眼神直直盯著外麵，下頜收得很緊，像在強忍情緒。

一時無言，她坐在弟弟身邊，沒有再追問。臨下車時，邢峰忽然開口，聲音有點啞。

“我不喜歡你和那些男的一起。”

邢易從來不輕易掉眼淚，但當聽到邢峰開口說出第一個字時，她的眼角瞬間有熱液滑過。

“你應該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配得上你的人。”

男孩眼中很少有這麼濃烈的情緒，他不是個愛哭的人，手緊緊握著拳頭。

“所以我之前說等你長大。”邢易輕聲說，“等你這個小屁孩有能力有學識的時候，我就不用這麼束手束腳。”

“不過，”她語氣一頓，“我最近發現你比以前懂事很多啊。”

“你還會再和那些人談戀愛嗎？”邢峰避開姐姐的話，徑自問。

“不好說。”她想了很久，隻能給出這個答案。

“為什麼？”

“萬一我喜歡的人，也是這圈子裡的人呢？”她說，“事情沒有這麼絕對，我們周圍不是隻有壞人。”

“周嘉忱嗎？”邢峰直接提到他的名字，看著眼前人微愣了一下。

“為什麼這麼說，你覺得我喜歡他？”

“感覺而已。”

邢易笑了聲，抬手彈他腦門，“喜歡不喜歡沒那麼容易界定，但他確實和那群人不一樣。不過，你的聰明腦袋，還是留著解題吧。”

“小小年紀，彆老想這些情情愛愛——”

邢峰調整好情緒，低嘁一聲，到底沒再繼續說。

-

家裡的事情搞得她大腦混亂，幫他打車回家以後，邢易站在路邊，還是準備去找個酒店。

走的時候讓舍友不要留門，這會兒估計她們都睡下。點開手機，才看到一個小時前的信息，博美頭像邊上有個小紅點。

竟然是他。邢易視線有些飄忽，找了個沒人的長椅坐下，點進對話框。

-【和家裡吵架了？】

-【你在哪】

事情才發生幾個小時，他們誰也沒說，周嘉忱又是從哪裡得知剛才發生了爭吵？

邢易盯著屏幕，思索許久，點開聊天框裡的加號，打開位置共享。

十分鐘後，一輛黑色卡宴停在路邊。他搖下車窗，分明已經和她對上視線，但邢易沒有動，隻和他直勾勾地對望。

風卷過，裹挾著涼意，卻沒辦法降低此刻兩人的溫度。

周嘉忱先挪開的視線，把車窗關上時，順手開了一瓶礦泉水。

喉嚨突然好乾。

拔鑰匙，下車，走到她身邊坐下。

“把車停在這兒，等會又要吃罰單。”

“拿你的證扣。”

“你敢！”

周嘉忱聽她語氣，有點疲憊，沒有很明顯地失落，心裡稍微鬆懈了一點，如實回答：“我不敢。”

“還行嗎？”過了會兒，他問。

邢易卻答非所問，偏頭似笑非笑：“你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她家的事情。

“我爸媽說的。”周嘉忱語氣自然，還隱隱有些遺憾，“你不知道，你爸媽一周前已經在跟我家聊。”

聽的人無語地閉上眼，緩緩吐了三口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邢家是開婚介所的，好好的生意不談，淨知道給女兒找對象，生怕她空窗一會兒會死掉。

“所以你爸媽的態度是什麼。”

“他們從不管這些，不過對你有印象，確實提了點建議。”

“建議？”邢易笑了，她和周嘉忱爸媽根本不熟，對方已經開始給自己提建議了？

周嘉忱察覺她語氣點異樣，解釋：“他們給我提的。”

“？”

“一些關於，如何追求女孩子的建設性意見。”

“……”

好，一句話，直接讓她這晚的混亂貫徹到底。